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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梨花(第一季)

发布于:2023-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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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他相识是在深秋,爹爹升任知政司主事,正六品的官儿,在这随便拎出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皇亲国戚的京城里,这样的小官儿,没人在意。 我和娘亲并没有觉得有多欢喜,爹的官位不是我们炫耀的资本,而是担惊受怕的源头。爹爹是个老实人,不会做人,更不会做官,不敢同流合污,唯有明哲保身,可身在官场,这样的行事又谈何如意。索性家里还算温馨,没有乱七八糟的姨娘,娘亲虽然只有我一个,可爹爹喜爱我,并未因无男孩儿为难娘亲。官场黑暗,爹爹一个人战战兢兢,每每不得安眠,我和娘亲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我们一家平安就好。 这天我陪娘亲去白马寺上香,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情窦初开。我穿了簇新的袄裙,戴了刚打的银钗,趁着娘亲闭目养神,偷偷掀了布帘看外面的街市。 那是与轿子里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明媚热闹,熙熙攘攘。两个孩童拿着冰糖葫芦追打着,两小无猜,单纯美好

我一时间看的出神,不妨娘亲早已睁开眼睛,无奈的看着我。 蕊儿,你在看什么?” “啊!”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娘亲不赞同的表情,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像无数次的回放,娘亲只是温柔的捋顺我耳边的头发,并无一言半语的责怪。 我以为今天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上了香,添了香火钱便回家接着绣花,我绣案上的牡丹还有一片花瓣未着针线。 白马寺的梨树很有名,尤其是每年四五月开花时节,慕名而来的夫人闺秀都要在这白马寺逗留两三日,我名为穆梨蕊,虽然最喜爱牡丹,可也爱这与我同名的梨花,每每来了白马寺,尽管知道早已花谢,也要来看一看。

不知怎么了今年已经十月底了,梨花仍在,却不结果子,京城里已经传遍了,都说是圣上功德之故,我不相信,但并不与人争辩。 漫天飘落的梨花与他相得益彰,他站在梨树下,更显得长身立立,温润如玉,我不忍破坏这样美好的景象,打算悄悄离去。  咯吱!讨厌的枯枝!  我下意识的回头,他有一张白皙柔和的脸,却描了一双剑眉,长长的睫毛翘起,多情的眸子温柔似水,像是要将人溺毙其中,墨玉般乌黑的长发与身上白衣相衬,微风袭来,宛如谪仙。 “你真美!”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可是却又那样的不真实,缥缈的被风吹向了远处。   他似乎笑了,美得让人窒息的眼眸沾染了温柔,微翘的嘴角开启,贝齿鲜明,声音低沉。

 “你也很美。” 我醉倒在这梨花雨幕,美人如玉之中,不知身处何方,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带着些许失意,让我微微有些心痛。 我抚上心口为这一瞬间的感觉不解,我这是怎么了? 娘亲找到我时,很是担忧,我不敢将方才的事告知她听,只笑笑说这里梨花太美,忘了时辰。 回程的路上,我还是有些晃神,只觉得做了一场美梦,梦里面有梨花,有美人,有心动。 我以为那次相遇只是意外,可不曾想竟是天意。 再见他,是在赵府梅林,母亲与我受邀前去赏梅。 赵大人是我父亲的上司,执政司舍人,正五品的官职。虽然官职不大,可他是宰相庶子,虽已分家独过,但背靠大树,风光正好

她的夫人办了这次赏梅宴,母亲虽然不愿来奉承,可事实比人强,由不得我们。 赵家小姐与我年纪相仿,生的明媚皓齿,端庄优雅,自有大家闺秀的气派,只是我素来不喜奉承,围在她身边的人太多,也看不见一个渺小的我,瞥了一眼母亲,与那些官家夫人们围着主人家正奉承着。 我心中为母亲不值,厌烦之下,离了人群,去向梅花深处。 雪后梅花更添娇艳,粉红相间的花瓣让我有些惆怅,原本这里的各色梅花该是泾渭分明,可偏偏却被嫁接成了残次品。 嗤!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梅花还是嘲笑这世道。

扑哧!男子低沉的笑声传入我的耳中,我茫然向后转身。 又是他!这次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多少遮住了如玉的光华。 “唐突姑娘了,在下张蓝桥。”他作揖的动作也如此优雅,浑然天成的笑容也恰到好处。 我又一次醉了,感觉脸蛋微微发烫,不用照镜就知道早已红透。 “公子有礼。”我福身开口,并未告知他姓名。 他上前与我并排,看着眼前梅花,却叹了口气。

他那样高,我竟只到他的胸口,我怕抬头的动作太大,不敢看他的脸,只是微侧身子离他远了些,注视他的结扣道:“冬日有如此美景,公子该心生美意,一声轻叹,未免辜负这盛开的梅花。” “若真心喜爱,何谈辜负呢!”他反驳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像他站在那里一样像是生了根般,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挺拔端正。 之后我与他谈论诗词,花草,古今,仿佛多年老友,到开席丫鬟来寻时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待到回到家,与父亲母亲交流今日赴宴之事时,方才得知他是赵大人同窗之子,父母皆亡,再无亲人,本是官家嫡子,如今却只能依靠赵府求得庇护。

怪不得,他眉宇之间总有些愁绪。 以后的遇见似乎成了必然,赵夫人是个喜好热闹的性子,每个月总有些理由设宴一次,我与他也渐渐没了生疏,暗生情愫。 十五花灯节那日,我与丫头画屏出去逛花灯,因为罩了帽子竟没有发现在我身边猜对灯谜的人就是他,直到那盏我心心念念的牡丹花灯递到我面前,我才恍然。 相思桥边,我与他并排站立,听他诉说他的抱负,只觉得眼前之人,应该不是我能抓得住的,只是我早已入情,不肯清醒。

“我本想以科举入仕,奈何赵府虽肯收留于我,却不愿助我科考,若离了赵府回荆州老家,只怕也找不到为我担保之人。”话语里的怨显露无遗。 如今他只是白身,客居赵府,其实地位并不比下人高多少。若参加科考,需要两名秀才担保方可,赵大人大概是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吧,毕竟举手之劳,却不愿伸手。 “不如我去求求我父亲。”虽然我这样说,可心中并不抱希望,若父亲知道我与外男有往来,只怕要动怒用家法了。 “不必,蕊儿,我如今有了别的办法。”他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我也预感了些许不安。

“圣上有意对漠北用兵。”  我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知如何劝解。  “你?”我想说你不过一介书生,如何能入军营,战事危险,如何能保得性命。 可我下意识的顿住,害怕话一出口,伤害他敏感的自尊。 “你放心!”他仰起头,神情中的自傲可以看见:“我自幼习武,本只为强身健体,直到家道中落,方知世态炎凉。我身之所学,是我立身之根本,不敢荒废,若入战场必能有一番作为!若天意不肯我出头,便战死又如何!” 一番话语带着坚定的信念,让我将所有的语言抛弃,只将担忧和不安埋在心中。

幸运的是,父亲的知政司参与了这次招兵的行动,我思来想去终于对母亲吐出心事,母亲不敢瞒着父亲,父亲知道后,果然对我动了家法,我虚弱的趴在院子里,不顾衣衫上的血迹,不理画屏在一旁苦苦哀求我认错,只一声声恳求父亲,只愿张郎能入右路军,得以在李大将军麾下效力。李大将军为人正直,若张郎有功于战场,必不会贪墨他的军功。父亲只我一个女儿,到底不忍看我如此,答应一试。 五个月后,我与张郎在白马寺后山梨树林里相见,梨花仍然盛开不见枯萎,历经一年的花香将整座白马寺熏染的淡雅宜人。  画屏在不远处为我放哨,其实母亲未必不知我恳求她来白马寺的原因,只是心中多少有些羞意,我毕竟是闺阁女儿,如此行为实在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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