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知踮起脚,想从书柜里抽出那卷书。
他仰着头,左手扶住一旁的架子,右手高高举起来,吃力地够上那卷书的边缘。
摸到书的那一刻,他费劲地伸出手指将书往外勾,尝试了半天,书反而被推进了更深的地方。
顾行知沉默地试了好几次,才端来一把木凳,站了上去。
这次拿书简单多了。
他很轻易地将书抽了出来。
顾行知低头打量了一下木凳的高度,默默记下。
他起码要长木凳的高度这样的长度,才能保护哥哥。
小厮告诉顾行知,长大就是个头变高,变聪明,变得能干活。
顾行知敛下眼皮,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程锦书对他而言早就成为了家人一般的存在。
他对他的温柔,几乎让他产生了二人就是亲兄弟的错觉。
他自认为对哥哥来说是和他人不同的,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真相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童,和程锦书之间主仆有别。就算关系再好,也有身份上不可跨越的横沟。
可是我才八岁。
顾行知想。
我还是个孩子。
……我想自私一点。
如果终将有一天会长大,顾行知希望他能变成和程锦书一样优秀的男人。
他想得出神,没注意左脚已经移到了木凳的边缘。
嘭咚一声,顾行知歪着身子往左摔去,连带着被一起翻倒的凳子掉在了地上。
顾行知嘶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
膝盖处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晕染,薄薄的布料上是一小块碎瓷片,应该是上次没打扫干净的。
顾行知轻轻掀起衣服,但是破皮处的伤口和布料已经有些粘连到一起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布料扯开,漏出那片通红渗血的膝盖。
伤口其实不算特别严重,但在他被养得极好的白嫩肌肤上却显得张牙舞爪。
顾行知爬起来,想去给自己找擦伤的膏药。
瓶子握在手中,已经打开盖子的顾行知却顿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地将瓶塞重新塞了回去,然后从书架的底层抽出一本书,把膏药瓶塞进了书柜里后,又重新把书塞了回去。
顾行知看着鹤立鸡群凸出来的那本书,诡异地盯了几秒,然后幽幽把瓶子又拿了出来。
他干脆假装手滑摔烂了瓶子,眼睁睁看着药膏被糊在了地上。
瓶子被他“不小心”摔得稀碎,碎片落了一地。
顾行知还没走两步路,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行知:“……”
这下好了,两边膝盖都摔着了。
他艰难地从地上再次爬起来。
这下连一瘸一拐都是真情实感,而不是靠演技。
顾行知面无表情地推开房门,径直走到了程锦书的房门前,隔了两秒中后敲了起来。
于是程锦书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惨兮兮的孩子顶着一脸黑乎乎的灰尘(书架上的灰),穿着一身被蹂躏地乱七八糟的衣服,膝盖处还透着两片血渍。
……顶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