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容走进办公室时,大家正在高声谈论此案。
‘‘这是今年的第一桩大案子,别一开始就给我们整个难题!’’徐景炎抱怨着坐在沙发上,手中是一沓报纸。
‘‘你是来贫嘴的?’’罗容扯下围巾丢在座椅上,自顾自找到沙发一角坐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棕色夹克,里面套了一件浅色毛衣。徐景炎顿时眼前一亮,嬉皮笑脸的调侃道——
“罗科长,今天怎么这么帅啊?’’
‘‘啪!’’
‘‘没看见说正事呢?’’一直站在窗边的女警于秋当机立断的在徐景炎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大大的眼睛中水光流转,红润的面色面略带愠气。
她是华亭警局里唯一的女警,为人爽快大方,最看不惯的就是徐景炎这种老大不小没脸皮的家伙。她不止一次的怒斥过这个只比自小一岁的男人:‘‘老实点,正经点,不然申请局长把你调走!’’
‘‘噗!’’办公室另外两个人纷纷笑了起来。但当他们看见罗容铁青着脸时,连忙乖乖的闭了嘴。
‘‘……’’罗容沉默着拿过徐景炎手中的报纸,翻了几翻,脑海中还不时浮现出钟晓哲的眼睛和她略带幽怨的目光。于是报纸没有在他手上多停留,就被放回了桌子上。
‘‘你们说……’’
曲一飞最先开了口。论资历,他最年轻;论效率,他最迅速。
‘‘是不是仇杀?庞凤被砍得那么惨,又是分尸又是扒衣服的……得多大仇恨呐!’’
罗容看了他一眼,‘‘不一定吧。’’
“为什么?’’
‘‘你到底是经验不足,怎么总是犯这种毛病?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喜欢在杀人之后,将尸体切块,再丢弃。我们都管那类人叫做‘变态。’这种可能性也不小,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有仇?’’
‘‘我…我也没看尸体……就是听说了嘛……’’曲一飞顿时心虚,迅速的撇了一眼王潇。
王潇正在喝苦菊茶,被他这么一看,险些呛着:‘‘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告诉你的……’’
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疤,是半年前参与一起入室抢劫案时被划伤的。年头久了,熟褐色的皮肤将伤疤融合,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来。
罗容拿起庞凤的资料,目光一直盯着‘‘尽欢酒吧“几个字看。
‘‘那家酒吧在哪儿?’’
‘‘我知道,我去过!’’曲一飞一下子站了起来,“东安胡同的最西头,沿着古街直走,拐几个弯进入金龙广场,然后过个十字路口,再……’’
‘‘写下来给我!’’罗容摆了摆手,丢给了曲一飞纸和钢笔:这么远,谁他妈记得住?
于秋忍不住掩口轻笑,曲一飞连忙不好意思的拿起笔。
见此场景,一旁的徐景炎又开始耍嘴皮子:‘‘不远,我去过,罗科长也想去啊?今天晚上咱俩一块喝酒去……’’‘‘你又来?!’’于秋立刻板起脸,高声呵斥。
‘‘哎,不敢,不敢……’’
罗容懒的搭理他们。他将纸折了折,手指上混进一股油墨气味。之后,他点了支烟,说道:‘‘我改天去。’’
‘‘酒吧吗?干什么?’’
‘‘当然是查案。难不成去找陪酒女寻欢?’’
‘‘可钟晓哲不是说庞凤那天没去吗?’’
‘‘耳听为虚,我总得去调查一下子。’’
‘‘好吧。你真尽责。’’王潇摇头。他一般都直呼罗容姓名,就连一声‘‘罗科长’’也没有叫过。
罗容翻了翻尸检报告,他打算先去酒吧打听一下情况,顺便问问关于庞凤的工作内容。据钟晓哲叙述,失踪前庞凤房间被人弄乱,这其中说不定是劫财引起的。
而且,他推测,死者在生前还可能和凶手之间发生过争执,甚至打斗。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故意将家具弄倒这种可能。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不多。’’于秋撩了撩头发,努力回忆着脑海中关于庞凤的一切。
‘‘庞凤,女,45岁,尽欢酒吧员工,早在女儿27岁那年就搬到新延公寓的307号室居住。这期间母女没有任何矛盾,并且一直保持着来信。’’
‘‘那她为什么离开女儿?’’
‘‘不知道。只是听说钟晓哲父亲去世后,庞凤的精神一直很不稳定,她会毫无征兆的发脾气,并且一个劲儿的说胡话。不过些毛病她女儿都忍了,但在半年前去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她患有人格分裂症。为了不连累女儿,便一人去公寓租了个地方住着。’’
新延公寓——罗容对这个地方有点印象。如果没记错的话,妻子若兰应该也在那里住过一阵子。
‘‘老公寓了,很旧的。’’于秋额前的一绺碎发溜了下来,她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撩,笑着说:‘‘我要去那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罗科长,一起去吧?’’
‘‘他陪你。’’罗容指了指徐景炎,不冷不淡的说。
随后,他没有再多停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
窗外的秋风吹掉了落叶,铺在大地上一片金黄。罗容走出警局大楼,看着对面那家舞厅红灯绿酒,歌舞阵阵。仿佛有着说不尽的快活,穿越了昨晚那场干冷的寒风。
他忽然觉得:有的人,有些事,一旦在孤独的城市中迷了路,无论惦记他的人再怎么努力回忆,也挽救不了逝去的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