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漆黑的夜仿佛从未变过,三人环顾一圈明白这是他们穿进记忆里的地方。
踩着木板的脚在此刻终于落在了地上,蒲熠星走在前头,想探着头观察巷子外的情况。
谁知,身子刚歪出去一点眼前的场景便发生了改变。
挂在天上的月亮如陨石般猛得落,唐九洲下意识抬手挡眼,静静等了一会并没有听到如雷贯耳的声响,手放了下来正巧看见月亮在将近地面时速度放缓。
蒲熠星把手缩在袖子间,随时准备动用灵力。郭文韬站在三人的最外圈,脚尖朝外一副马上就要跑到模样。
地面没有被砸出深坑,月亮停在半空中,散着淡光,此时周围依旧无声,连风刮在脸上时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月亮应是个假的,落在半空时也不见变大分毫只有玉盘一样的大小。
蒲熠星的手从袖中拿了出来,跟着手心一同出来的还有泛着蓝光的剑,他放轻脚步,紧握剑柄往月亮的方向走去。
剑身泛着蓝的光,侧面看去最锋利的部分只有一张纸的厚度,完全被提起来的模样让人觉得它如主人般身轻如燕。
握着剑的手方向一变,剑尖离月亮只剩一指宽的距离。
散着银白淡光的月亮突然变得耀眼,光的强度快速增加很快就叫在场的人睁不开眼。
蒲熠星咬牙在闭眼的刹那脚尖用力向后登去,身子往前飞去剑尖刺向月亮。
出乎所料,他径直穿过月亮,未感受到丝毫阻碍。
银白的光将四周笼罩,三人即使闭着眼也能隐隐看见白光的身影。
光渐渐弱了下来,唐九洲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还未来得及闭上眼,就看见一个弱小的身影直直穿过自己的身体。
身影被地上突起的石头绊住了脚,关节狠狠扭着,倒在地上想挣扎着起来却被痛觉止住动作。
那人回头,即使散落的头发挡了大半张脸唐九洲还是在她转头的一瞬认出了来。
林乐捂着自己红肿到可怕的脚踝,眼睁睁的看着拿着火把的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近。
蒲熠星一把拉过站在正中间的唐九洲,说道:“小心点。”
话落,一群身形高大的男人脚下跟扎了针一样踏过他刚才站在的地方,虽然没有实际的感受到被撞着的滋味但看这副场景他还是打了个冷颤。
为首的男人拉起跌落在地上林乐,厉声呵斥着。郭文韬左右看着认出了这片竹林,不解地问:“九洲不是在这救了她吗,现在是?”
蒲熠星伸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后解释道:“这应该是历史上真正发生的,没有我们干扰的事件。”
“放开我!放开我!”
尖锐的喊声半盖着蒲熠星说的最后几个字,林乐挣扎着敲打男人宽厚的背,声音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在一声声的呼救声中终于想明白了,背着手看着那群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摸上自己的手腕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蒲熠星惊讶的抬起自己的手腕,撩起袖子发现真的空空如也,手又摸向自己的口袋,同样没找到。
“找啥呢?”唐九洲问着。
把左右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蒲熠星认命的垂着头,“小齐给的手环,我的不见了。”
郭文韬听这话挑眉,忍着笑拍上了他的肩膀,“祝你好运。”
抬眼看过去,视线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点点撩过,手腕上水晶材质的手环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仔细看去手环的内壁刻着细小的名字。
身边的场景在蒲熠星看着手环时发生改变。
天色好像变得更暗,连远处的星星都被罩在飘云后,看不见光影。
满脸沧桑,发如白雪的妇女跪在地上,她身前的是背影提拔,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的顾私。
顾娣弯着脊背,伸着手去拉顾私的衣角,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仿佛在多说一句话就能烧干,“求求你了,放过乐儿吧,她刚成年啊,人生才刚刚开始啊。你也是她的舅舅啊,你怎么忍心送她去死啊。”
“实在不行换我去,我愿意替乐儿去啊!”
说着,顾娣松开了攥着衣角的手,双手摆在地上叠着,低下身子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磕去。
手背砸得发麻,站在身前的男人似施舍般的开了口,“你说,你替她去?”
顾娣以为他同意换人,连忙点头生怕他反悔。
“哈哈哈——”
长者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挺着的腰都笑得弯了,气息慢慢平复下来,他冷着声说:“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的命一点也不值钱啊。”
儿时,父母能因为顾私的一句不想看到姐姐就把顾娣丢到几公里外的亲戚家去,美名其曰的对她说是让她多多锻炼。
顾娣从小都很聪明,在学校的成绩也总是压顾私一头,每每成绩下来时拿着试卷兴高采烈的回家讨夸奖时,母亲会说,没看见你弟弟不开心吗,扬着个笑也不怕招人烦。
从小到大,顾私都清楚的明白顾娣在父母眼中就是一个讨彩礼的东西,对于他而言,姐姐只不过是不开心就可以用来发泄的人偶。
他只用说一句话就可以让顾娣被父母扔出家门。
抬起脚踩在顾娣的手背上,脚尖狠狠的钻着,似要把她的手踩断,“好好珍惜吧,这是你最后能看到你女儿的一天了。”
话音落下,眼前的场景又换了一幕。
林乐被五花大绑的送上轿子,因为没有唐九洲的干扰,这次的献祭可以如期举行。
女人们穿着亮眼的红衣,将轿子的木桩压在自己肩头,队伍里没有顾娣的身影,领头的换成了村里最漂亮的寡妇。
随着喇叭和锣的响声,队伍缓缓的行动起来,朝着深山走去。
唐九洲不自觉的压低声,问:“要跟着吗?”
“跟着呗。”蒲熠星看戏般的点点头,最先迈开步子跟上了队伍,“注意点周围,我估计这是小齐说的女鬼的回忆,她现在说不定正在看着我们呢。”
说罢,蒲熠星大步跟上队伍,落下两人站在原地。
郭文韬没有过多停留很快跟了上去。
周围全是阴暗暗的,除了女人们的红衣其他什么都看不清,阴风吹过时只能听见干草相互摩擦的声音。
唐九洲打了个冷颤,小跑着跟上郭文韬,“别留我一个啊。”
他们与队伍的距离并不远,只差四五步就可以拍上最后一人的肩膀。
队伍走进大山深处,仅剩的月光被树枝挡了个结实,谁都不知道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林乐在轿子上拼命的挣扎,动作之大连着抬轿子的人都能感受到木桩在轻轻晃动,大家默契的没出声,也没停下步伐。
泉兮村不大,邻里邻外的都互相认识,林乐这个好看又聪明的女娃大家是打心底的喜欢,看着她被绑在轿子上心里也是难受。
可他们已经好几个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村子里的耕地长不出粮食,家里的孩子也跟着挨饿,如果只是付出一个人的生命就可换得全村人的饱腹,又有何不可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谁也没出声。
前头的人走在前面开路,横在空中的树枝被她们折了个七七八八,领头的女人记着村长说的话,向四周张望找他口中的红色台子。
掰开眼前挡视线的树枝,红色的台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女人开口说:“把轿子抬上去。”
话音刚落,还未等她们做出行动,丛林中突然窜出一道道高大的身影,领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
巨大的冲击力让女人面朝地的倒下,宽大用力的手按着她的手腕,膝盖抵着后腰,叫人动弹不得。
粗糙的麻绳一圈圈的套在手上,她的头被人狠狠按在地上,下巴抵在土地里叫不出声,耳边是四起彼伏的尖叫声,她慌张的挣扎着,却丝毫不起效果。
轿子猛的砸了下来,坐在里面的林乐磕着额头,血糊了眼再加上夜色根本看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尖叫声快要穿破耳膜,林乐挣扎着想解开绑着她的麻绳,却不知怎么的绳子越来越紧。
轿子的帘子被掀开,林乐被蒙着眼其他的感官无限的放大。
带着男性特征的声音在轿子里响起,他的兴奋的朝轿子外喊:“这还有一个,比其他的嫩多了!”
当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时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唐九洲皱着眉看着这一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意识到这并不能被他改变时长叹一口气。
他问:“就没有办法能离开这儿吗?”
蒲熠星耸耸肩,“那就看她会不会露出马脚了。”
这句话说完时,眼前的场景就像是画一样被撕裂开来,满是黄土灰尘的荒路展开在眼前。
摇摇晃晃的马车看上去马上就要散架,说是马车其实也不准确,用木头搭成的平台按了细小,类似自行车的轮子。
马被坐在前头的男人拿着麻绳抽打着,坐在平台尾端的女人被五花大绑,堆坐在一起连声都出不了半点。
车子停在了熟悉的村子前,这看上去比他们来找人时还要旧的多,男人们狭这拐来女人的胳膊,拉着她们往村子的中央走。
期间有人趁人不注意挣脱了束缚,撒开腿向村口跑,反应最快的男人两三步便抓住了女人,他拽着那人的头发,任由尖叫声在身边环绕。
他将女人狠狠的往地上摔去,灰尘因为他的动作飘了起来,进了女人的眼睛。闭着眼想缓解异物感,却再次被男人拽住了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拳头头和巴掌打在她身上。
拽着头发的人似乎是气急了,巴掌甩在她脸上很快红了一片,耳边尽是刺耳的耳鸣,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头脑开始发懵,嘴边缢出来的血沾上了男人的手,离他们最近的人说道:“别打了,到时候她毁容要是没人选可就归你了。”
暴利的男人住了手,拽着头发将女人提了起来,“再敢逃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林乐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一切。
记忆的主人似乎很不愿回忆起这断痛苦的记忆,飞快的撩过在这村中的一切,当画面再度清晰时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村中的人都睡在自己房中,林乐翻着院中的高墙,躲过巡逻人的视线跑出了村门。
她本就瘦的身体经过几天的虐待更是瘦成了皮包骨,衬得眼睛大的可怕。
身体轻和步伐轻盈的优势让她没发出什么动静便跑到村子外几公里的荒地上,绷着神经的她一刻不敢停下,即使不知道前方是平地还是悬崖都拼命往前跑。
少女的爆发力惊人,一口气跑到了遥远的城镇上。
城中的场景和偏僻的村子完全不一样。
灯火阑珊,街上有这各种人的声音,摆在路边的小摊子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脚步慢慢缓下来,精神依旧绷着。
她四处张望着,生怕在这看到那群恶魔似的脸,大概是想的太过入神,没注意身前有道身影。
“咚”地一声,林乐的额头磕到前面人的蝴蝶骨。
撞上去的力道不小,只是几秒的时间额角就开始发麻,她低着头揉着额角。
被撞着的人皱着眉回头,看见林乐瘦小的身体便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开口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撞到人也不知道道歉。”
林乐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那怕没穿过上好的布料,也看出来眼前男人的的西装不菲,“对......对不起。”
声音细小如蚊,对面的人更本没听清。
王炀在看见林乐的脸时心中一喜,这张脸他在和顾私两人商量拐卖是在档案上看到过。
当时他便觉得这双眼睛生的格外好看,湿漉漉的像极了小鹿,原本想着过几日让她在村中吃尽苦头后自己在亲自救她出来好达成自己的目的,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刚好,他也不想去那脏兮兮的地方。
街上的偶然相遇时候使王炀有机会将林乐安置在自己身边,他对这双好看的眼睛实在是喜欢的紧,脑子一热便和母亲说自己要娶她。
母亲发了好大一通火,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他松开让林乐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嫁了进来。
十八岁,被卖到偏远山村的小女孩听信了王炀的话,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儿育女,将自己困在宅院中。
可童话只是童话,现实不会因为你经历过苦难就放过你。
王炀在继承家业后脾气越发的暴躁,一开始只是埋怨林乐的“不懂事”后来直接动手打人,即使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也不手下留情。
看清王炀真实面孔的女孩开始在数个日夜后悔,在这期间里她起了无数次寻死的念头,可每每要放弃和王炀的感情时他都会温声细语的哄着自己,发毒誓说再也不会了。
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王炀会为了腹中的孩子做出改变。
但她错了。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王炀却变回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模样,但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王炀又变了。
生下来的孩子是一个男孩,林乐以为是上天怜悯她,给她发了一个保命符,可孩子自小就表现的对舞蹈感兴趣,常常在房中学着舞女的脚步。
从小接触的教育让王炀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喜欢跳舞的怪物,他将这一切都问题都怪在林乐身上,骂她教育不好儿子。
林乐终于意识到恶是刻在王炀的骨子里的,这辈子都不会改。
她以前为孩子忍气吞声,而今王炀连孩子都开始打,还扬声要打断孩子的腿让他一辈子都跳不了舞。
在一场她快要习惯的家暴中想起孩子的脸,想起他向自己谈起舞蹈时眼中的欢喜,于是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砸向王炀。
可男女力量之间的悬殊是不可逆的,被激愤的男人手上的劲不断加大,活生生的把结发妻子掐死。
为了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名声,王炀对外慌称是妻子欲想与他人私奔,弃于孩子不顾,在出逃过程不慎死亡
。
他威胁的对孩子说:“乖乖配合我,不然我真的会把你的腿打断哦。”
孩子乖乖的点头,在外人眼前配合王炀演足了戏,王炀很满意他的表现,摸着他的头说:“王纲啊,真是我的好孩子。”
听到孩子的名字蒲熠星无声的骂了几脏话。
他们还真被王纲摆了一道。
王炀和王纲的人像渐渐消失在他们目中,周围的环境也跟在他们一起消失。
这些景物都消失完时,他们看见的不再是昏暗的街道,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雪白。
蒲熠星拉住郭文韬的手,语气止不住的加快,“联系小齐,所有的故事都是以林乐展开的,女鬼很有可能就是林乐。她因为我们的影响法力肯定有所减弱,现在就是抓到的最好时间!”
手腕上的手环在隐隐散着金光,唐九洲才加入侦探社齐思钧还没来得及做他的手环,现在只能指望郭文韬的手环能联系到齐思钧了。
三人屏着气,等待手环有新的反应。
五秒......十秒......一分钟......
手环闪着金光,在眨眼的下一秒参进了一缕缕红丝,只不过是几秒的时间红丝萦绕在郭文韬的手边。
齐思钧的声音从手环中传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