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子时乃是人间与鬼间相交之时,那时深山猛蛇将会被天神所符附体,我们只需把纯洁的少女献给天神,来年我们的庄稼必将丰收。”
空荡的荒地被人们翻过一遍又一遍,种子播在泥土无论怎样施肥就是发不了芽。村子的所在的地理位置是好的,许多年前这里生机勃勃,风一吹便是金浪,可如今这金浪被黑暗所笼盖不再艳人。
所有找不到原因的事情人们总会把这事儿贴上一个标签,如“天神所怒”。
沉重的粗木被削去了粗造的外皮光滑的表面压着军女人们的肩膀,木块相互连接看着像是轿子的模样。
男人群中有人对着年长者发出了疑问。
“为何是女人抬轿?”
村长说:“女性生来怜爱念生。另一点天神所选的使者乃山中巨莽,喜阴女人自古便有阴重的说法,让她们抬轿是最好不过的。
轿子上的少女被麻线捆了一圈又一圈使出浑身的劲也动弹不得半分,只能有被捂住的嘴发出“唔”的声响来喧泄自己的不满。
不抬轿的女人们拿着点燃的火把分散在队伍的前后端。为首的女人也就是少女的母亲检查了一遍队伍后冲村长点点头。
村长抬头看着天空繁星,拇指抵着无名指,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突然,他猛的低下头,高喊道:“吉时己到——”
一时间嗽叭的声响荡遍山头,锣声穿插在其中。抬轿的女子们直起身,肩扛木头朝山中走去。
队尾的光火变得渺小站在村长身边的人十分担忧的问:“让她的母亲为首真的可以吗?”
村长微微眯眼,“她知轻重。”
紧挨着的树木编成一张黑王的网、像着蛇大张着嘴等猎物自投罗网,最后一抹光火消失在黑暗中,森林静寂静无声。
中元节后。
载着最早一班女工的电车发动,街道上人潮拥挤悉悉嚷嚷,卖报的孩子手高举着最新的报纸高呼。
“泉兮村数百名女性一夜失踪,尸骨无存!此乃天神所怒,雷劫所为!号外号外!泉兮村数百名女性一夜失踪,尸骨无存!此乃天神所怒!雷劫所为!号外号…,
“来份报。”
高大的身躯挡住孩童的身影,卖报的小孩仰头才能堪堪看清男人的脸庞,他麻利的抽出一份报纸,拿了钱后继续高呼。
“号外号外!泉兮村……”
男人拿着报坐在了早餐摊子旁的木椅,穿着警服的俩人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咽了口豆桨后其中一人开口:“报纸上写了什么?”
唐九洲展开报,在手上颤了颤,念:“中元子时泉合村数百名女性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踪,据当地人描述村中己无女性存在,在报案后寻捕房探民己表此案毫无线索,自己无能为力,官员懒惰无情只留家中人哭泣无声……”
“别念了。”郭文韬把包子往唐九洲的方向推了推,“先吃点吧。”
郭文韬和蒲熠星身上的警服还要从两天前说起。经过三人的重重分析一致认为能够近距离接触且符合自己职能的就只有巡捕房了。蒲熠星为自己和郭文韬施了幻术,偷了别人的身份。
今早月天未亮时探长领着他们赶到泉兮村。如报道所说,泉兮村妇女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尸骨无存。
蒲熠星放下豆浆,“不过有一点报道说错,失踪案并不是毫无线索。第一点,光是村中女性一夜之间这一消息就够我们把村中翻个底朝天,可没有,探长只是让我们搜了村民家里便走了,村落后的大山并没有搜。”
“第二,那地稻田有问题。”
泉兮村近年来闹饥荒,这事在外界都传遍了连刚来这儿的唐九洲都略有耳闻,“那地怎得了?”
解答的人准备开口时却被郭文韬拦了下来,他说:“隔墙有耳。”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清瘦的男人站在早餐摊的小卷后。宽大的帽子将他的五官遮了大半,只剩下下半张脸露在外人的视线中,相机、旧到发黄的本子,手上的茧沾着墨,以及钢笔。
是一名记者。
郭文韬朝唐九洲使了个眼色,唐九洲会意。
“看来郭先生并没有想和我会谈的意思,是在下冒犯了。”唐九洲长腿一迈从木桌旁跨了出去,手揽了揽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扣起外套,“在下先告退了。”
被带过来的报纸留在桌子上,郭文韬随手拿起报纸翻了翻,看了几眼后不耐烦的把它揉成一团塞进上衣口袋。
站在暗处的记者占着自己的位置好就光明正大的拿相机对着两人的背影拍。
他用满是墨水的钢笔在本子上写着,一边写一边不自觉地念着。
“受害者家属找警官谈判惨遭拒绝,巡捕房对百名女性失踪置之不理。”
重头看了一遍标题满意收起本子,一回头“受害者家属”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眼里带着说不上的笑意歪头看着他。
记者的直觉告诉他要马上逃离这里,他转身,迎面撞上两位身着警服的先生。
前后两方的人步步紧逼,记者惊恐不已。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三人相视一笑。
蒲熠星伸手理着小记者的衣服,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语气却是亲昵的,“这天气这么炎热看你工作这么辛苦就想请你喝碗绿豆汤。”
话说着便顿了下来,整理着衣领的手滑到挂着相机的带子上。
手指曲着,勾起带子。
“作为一名警察我也有权利关心是否有人在传播不实谣言,扰乱民心,毕竟我也十分关心民众。”蒲熠星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记者听到蒲熠星的话一瞬间像是打满气的气球,嘲讽一笑,“关心民众?现在平城谁不知道巡捕房是资本的走狗!你们根本不关心平民的生死你们只在乎又有多少钱流进自己的口袋!”
郭文韬挑眉,“看来你知道很多啊。”
跟蒲熠星明显的狠唳不同,他的语调里更多的是漫不经心。郭文韬伸手掀了宽大的帽子,拍了拍年轻的脸庞,后退一步,跟西装革履的人对视一眼。
他开口,语调平缓。
“做了他。”
唐九洲揉着自己手腕上前,一脸阴沉看得人心惊胆战。
握紧的拳头还没挥出去就听“咚”地一声,郭文韬回头,那小记者无力的坐在地上。
勾着带子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相机被蒲熠星拿在手里,他叹了口气。
“这么害怕死还想着当英雄。有这为人民讨伐的勇气当然是好的,但若是没有等真相浮出水面就用自己的笔当枪使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蒲熠星伸出手。
记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想要通过舆论改变现状可过于着急是没用的。”蒲熠星替他拍去了身上的灰,“再等等吧,不止你一个人在尝试改变世界。”
记者被蒲熠星的满眼星光迷了眼,他试探的问:“你们也是……”
话没有说完郭文韬却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了。现在这个时间正常处于改革开放的第一阶段,不少文人刚刚冒头觉醒,新时代的旅途在他们都带领下开始。
郭文韬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怀着共同的目标。”
记者看着郭文韬,深深的躹了躬。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大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郭文韬。”
他报的是真实的名字。
东边的太阳完全升起,小记者朝着满是光亮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跳喊着。
“我叫许向阳!”
—
夜幕降临。
偏僻的农村里到了夜晚满是蚊子在耳边嚣张的狂叫,郭文韬三人拿着手电筒在荒芜的土地上走着。
脚下的土地比他们上次来时好了许多,不再干裂看上去是有了水的滋润。
郭文韬停住了脚步。
蒲熠星问:“怎么了?”
“气味。”郭文韬用手电筒照着湿润的泥土,“今天早上你也说了,这块地有问题我想我们所注意到的是同一件事。”
“第一次来这里时这块地干裂的不像话,并且伴随着一种非常浓的化学药剂的气味,现在这种气味却没有了。”
蚊子在灯光的照应下,乱窜着地面上满是它们飘忽的身影,持着手电筒的人移开了光亮,照向了他们从未进去过的大山。
月亮高升,皎洁的月光本该照向大地却被重重云雾遮在身后。
大山中的树木枝芽相连,每每走过一段路难免会遇到阻拦他们的网。唐九洲持着桃木剑准备将其劈开,准备挥剑时却猛地停下。
他拿着手电筒凑近了许多,仔细的看着,“这些枝条有被劈开过的痕迹。”
郭文韬松了口气,脑海中升起一个新的问题。
在走向大山的路途中,他们发现了许多有人经过的痕迹,那些痕迹并不像是一人所留反倒像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所留下的。这些痕迹能够说明那些女性很有可能在消失前来过大山中。
可她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唐九洲挥剑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智。
三人继续向前。
蒲熠星一边走一边说:“还记得九洲救的小姑娘吗?”
“记得。”郭文韬回应着他,“怎么了?”
“她走之前留下身上的银饰,估计是作为报答。我看了那些银饰,无论是模样还是雕刻手法都与这个村落的其他银饰是十分相似,她很有可能就是从这个村中跑出来的。”
几只交织的木条挡在他们身前,唐九洲又是用力一劈,“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里许多的建筑物跟我救她那晚极其相似。”
木条被劈开后炸成了花,它们四仰八叉的分布在空中蒲熠星边说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全然没有注意到眼睛离,炸开的木条越来越近。
郭文韬拉住了他,把他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谢谢。”蒲熠星看着还没松开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当时九洲猜测她是从一场献祭中逃出来的,我回去翻阅了这个时代的书籍。有一种献祭被称之为“阴蛇成丰”。”
“跟其他的献祭没有太多相差之处,只不过跟着时代的变化,慢慢从向“阴蛇”献祭食物变成了选取新娘。因女人的阴气重所以抬轿的一般都是女子,到了指定的地方她们就会把轿子放下然后回去,像所有人失踪这到是前所未有的。”
又一次劈开枝条之后,显露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极为空旷的地方,而最为显眼的东西,是一座轿子。
郭文韬持着手电筒往轿子上照,轿子上的红布是极为上好的丝绸隐约间还能反着手电筒的光。
他勾唇笑着,说:“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看了当地村民所有人的资料,九洲所救之人,名叫林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