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几天的气温都已经是快要入夏的节奏,一场雨的功夫直接回到初冬时。
石凯穿着黑色的毛衣,在没有太阳的天气里还是戴着墨镜。
墨镜别在耳后,立在头顶上。
邵明明穿着小香风的背心,披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领子边的白毛衬的人越发细皮嫩肉。
机械的女声从石凯的手机里传来。
“前方五十米后右转——”
前方五十米是一片荒芜,别说是房子了连苍蝇都不见几只。
石凯试探性的走了五十米。
手机上的蓝色路标缩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点。
“已到达目的地——”
导航指的目的地可厉害了。
周围的杂草长得比人都高,推了半面的墙露出最朴实无华的模样。
石凯骂骂咧咧道:“这啥玩意啊,什么破导航。”
邵明明从他身后探出脑袋,“要不我们去问人吧。”
“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人。”石凯关了手机,“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石凯的话是正确的,这里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在一片金灿灿的别墅里显得格格不入,天已经快暗下来了,他们对这里也不熟悉还是先回去的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车的方向走。
黑色的车停在他们走之前的地方。
一左一右的打开车门,邵明明坐在驾驶座上。
安全带一拉一扣就扒在自己身上。
回去的导航是邵明明弄的,车子启动的时间比石凯想到要快很多。
车子的火刚点,窗上就落下了雨点,砸在玻璃上散开成小水花。
雨点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搭在方向盘的手一挑,刮雨器将雨点扫平。
机器一遍遍的重复刮雨的动作。
滴滴答答的声音听上去就会让人犯困,车子开得慢石凯靠在玻璃上,任由自己跟着车晃悠。
邵明明单手转了方向盘,“怎么突然想起要找张生了?”
他们要找到地方就是张生家,虽然上次石凯跟着齐思钧来过几回,不过那但是几个月前都事情了,路线什么的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也不是突然。”
石凯的声音轻轻的,“你还记得王纲找到我们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几天前的记忆被打开,断断续续的话语在雨声中连起,邵明明说:“他说自己是在网上找到我们的。”
石凯附和他的话,“对啊,他说自己是通过网络找到我们的,说是看到我们拥有一些非人力量才找过来的。”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非人的力量。在完成每一位雇主的任务后小齐都会抹去一些他们不该看到的记忆,毕竟暴露在人类世界是很危险的。可人的大脑是很神秘的,想让任何生物溺死在幻境中很容易,但想让人类活着就遗忘是很难的。我们都不知道哪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会让他们想起不该回忆起的事,所以我大部分的工作就是定期去检查曾经被消除过记忆的人。”
“如果暴露在人类世界里的人是九洲,周峻纬那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脱险,可小齐他们是妖怪。”石凯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邵明明耳朵里。
神和妖是两个极端,他们被人类标成一善一恶,人类坚信没有一位天神会杀了忠诚的信徒,也没有一位妖怪会出淤泥而不染。好像在人类眼里神和妖就应该站在天平的两端。
邵明明问:“那你呢?”
像石凯这样的人也应该被分到哪一类呢。
一个在宇宙中显的格外渺小的人类却能在各种时空和妖神之间穿梭,如果非人侦探社的秘密暴露在大众的视线里石凯应该被分到哪呢。
石凯顿了顿,带着笑意说道:“我肯定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呀。”
这句话好像有点答非所问的意思,但邵明明却没有深究下去。
或许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够定义他。
邵明明还想说一些什么,看到眼前一栋栋建筑物时猛踩刹车。
由于惯性两人的身体微微往前倾最后被安全带拉回来。
石凯问:“怎么了?”
邵明明没有说话,看向了石凯的方向。
石凯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去,奢华低调的别墅照片中的建筑物完美重合,雨将窗户蒙了层雾,即使看的不真切也能够确认,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可以啊,邵明明。”
月亮高高挂在天边,天边无繁星陪伴,只有厚重的云将宅遮掩。
心跳,脚步和沉重的呼吸声混为一体,温热的呼吸洒在彼此的脖颈上,烫到有些离谱的体温无一不在提醒他们现在是一个什么场景。
墙与墙壁之间狭小的缝隙挤进两个高大的男人,胸贴着胸,脸搭在彼此的肩膀上。
即使努力的放轻着呼吸,也还是能够感受到。
这或许是一个调情的好地方,但时间不对。
按常理来说,喝完交杯酒本应是洞房花烛夜,突如其来的黑气杀得人措手不及。
俩人的配合让黑气散尽,在周峻纬尴尬到不知从何解释时,被撞破的木门飘进黑色的身影。
是女鬼。
周峻纬的反应是快的,拉着齐思钧的手从窗户跳了出去。
姓名是假的,性别是假的,但周峻纬说的话不是假的。
他们两个联手起来对付女鬼,估计也够呛。
所以跑是最好的选择。
女鬼变成他们两个在逃亡路上的野兽,拖着他们的脚步,嗅着他们的气味。
现在,她就他们的附近。
鬼是没有脚步声的。
他们无法通过听觉来判断女鬼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这是很致命的一点。
月亮躲在云的背后,月光不再笼罩着大地。
一分钟两分钟,甚至是过了半个时辰齐思钧都没有看见女鬼的痕迹。
“唉。”齐思钧小声的发着气音。
说话间的气息洒在耳边,痒的半边肩膀都是酥麻的,“怎么了?”
齐思钧问:“她走了吗?”
周峻纬老实回答:“不知道。”
“出去看看?”齐思钧提出。
“还是小心点的好。”周峻纬反驳。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齐思钧再次挑起话头,“你还有力气施法吗?”
“够呛。”
两人与女鬼拉扯了近一个半小时,力气早就跑没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们谁都不敢轻易施展法力,一不小心把女鬼引过来就惨了。
齐思钧又问:“传法力?”
传法力就是把两人的法力集中在一人身上,但是……
周峻纬皱眉,“神力与妖力是互相排斥的,怎么可能传的了。”
“唉。”
长夜漫漫啊。
“噗——”
周峻纬突然笑出了声。
齐思钧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周峻纬身体放轻,不再刻意压着自己的力气,下巴搭在对面人的肩膀上,“我们现在算不算是亡命鸳鸯?”
亡命是不假。
“谁和你是鸳鸯啊。”齐思钧的声音轻轻的,听上去不像是在反驳。
周峻纬说:“我们都喝交杯酒了。”
“怎么,你叫周行也?”齐思钧挑眉。
“我叫。”
齐思钧被这不要脸的劲儿逗笑。
笑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呼吸,“现在怎么办?”
“啊蒲呢?”
“不知道,应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吧……”齐思钧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费力的往自己口袋摸,小心翼翼的将糊成一团的符纸拿出来。
展开后才看清符纸上画着什么。
唐九洲作为侦探社的符低大户,在出发前给他们每人塞了一沓符纸,其中包括烟雾符,穿梭符和保命符。
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用上的。
“赌吗?”
周峻纬笑了笑,“我赌女鬼不在这附近。”
两人移了位置将身体错开,齐思钧拿着符纸最先走出墙缝间,“你知道哪里是安全的吗?”
周峻纬说:“我还真知道这么个地方。”
符指在指尖处交递。
周峻纬握着剑柄将软剑从腰间抽出,递到齐思钧面前,“你会用剑吧?”
“嗯。”齐思钧接过剑。
其实齐思钧没有用过剑,最起码记忆中有这样的场景。不过这把剑总是给他熟悉的感觉,说不定用起来会比红丝趁手。
红丝是需要法力维持的,至于剑掌握点技巧还是能撑几分钟的。
周峻纬闭上眼,念着咒想象着熟悉的房间。
手中的符纸开始自燃,双指夹着燃烧的符纸在空中画着,火星落在手指划过的每一处。
齐思钧警惕的看着周围。
四周风声渐起,扬起地上的灰尘。
女鬼突然从周峻纬的背后袭来,齐思钧握着剑脚尖用力,轻功使他很快来到女鬼身边,剑锋呈一字形滑在女鬼脖子上。
她向后躲了躲。
软剑比齐思钧想的还要趁手,一连几招将女鬼逼得连连后退。
空中的符纸渐渐成形,周峻纬睁开眼。
“走!”
齐思钧将软剑支在地面上一弹,身如轻燕,往周峻纬的方向去了好几步。
耀眼的图案在女鬼扑来时瞬间熄灭,她倒在地上愤怒的嘶吼,在巷子上盘旋的乌鸦都被吓飞了许多。
昏暗的房间还算干净,没有蒙上厚重的灰尘周峻纬熟练的点起桌上的油灯。
用袖子擦了擦落了点灰的板凳,对着齐思钧说:“坐吧。”
齐思钧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把剑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周峻纬脱掉略显繁琐的婚服,看到齐思钧的动作一边笑一边说:“你用起反里来倒是比我都要顺手。”
“这剑叫反里?”
沉甸甸的外衣被扔在地上,周峻纬开始中衣的扣子,“嗯。”
齐思钧还没有意识到周峻纬的动作,“有什么含义吗?”
“或许取名的时候是有的,不过这都是好几千年的事了,我也记不得了。”周峻纬伸手一捞,将中衣也扔在地上。
“是嘛,那……”说话间齐思钧突然抬头看见了对面人的动作,眼睛上下转悠了一圈,“身材挺好啊。”
周峻纬的动作突然一顿,沉默着将里衣脱了下来,最后套上轻薄的白T恤。
如果窗外是烈阳高照,那么齐思钧一定会发现周峻纬脸上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