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新嫁娘,今个儿中元办喜事——”
唐九洲能够感受到支撑身体的双腿在发颤,尖叫的冲动在喉间打转,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结亲的纸人队伍在朝他们的方向慢慢靠近。
烟雾环绕,锣声四起。
“咚——”
木棍锤在铜面上的声音响彻街边,巨大的声响敲打着他们的耳膜。
四人靠在巷子里不敢有任何动静。
郭文韬依旧站在最前面,借着没有被拉回去的小贩车挡着自己的身体。
锣声越来越近,烟雾愈发浓郁,纸人的队伍正在慢慢朝他们逼近。
红色的微光照在地面上,预示着他们的靠近。
“新轿子,新轿子,抬起轿子往前去——”
心里的鼓点声几乎和演奏重合藏在发丝里的耳朵忍不住跳动,郭文韬深吸一口气。
纸人的队伍再次走过到巷子口。
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郭文韬还是看清纸人正在慢慢转头。
动作进行的同时纸人的身体发出纸片摩擦的声音,身体上的折痕增加。
而歌谣的下一句也缓缓转来。
“勿眨眼,勿回头,踏进房门无后路——”
红色的门帘艳到刺眼,微光在烟雾的加持衬的纸人更为恐怖。
郭文韬的瞳孔在看见纸人正脸的那一刻放大。
纸人被画上了眼眶。
脸上创作者所留下的痕迹在这一刻成为眼球的身影。
除了纸人,也没有法力的郭文韬也看见刚才所说到站在轿子上的吊死鬼。
吊死鬼的面容被如同瀑布般的长发遮挡,苍白到病态的肌肤上骨骼明显,青筋密布。
皮包骨的手指算上指甲足足有二十多厘米。
郭文韬能够感受到吊死鬼朝着自己的方向看着。
不能确认对方有没有发现他,只能静观其变。
郭文韬轻呼吸,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下一秒,吊死鬼从轿子上跳了下来。
身穿红衣让吊死鬼轻易的隐藏在烟雾中,郭文韬看不清她在哪里。
“呜呜”的声响混在奏乐声中,浑身上下所有的注意都被放在眼前。
声音时不时从他的前方传过来,郭文韬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前方。
过了一会声音又从后方传过来,郭文韬刚转头就被齐思钧打了断。
“别转头。”
吊死鬼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视线让郭文韬分心,他们都在郭文韬的身后贴着墙站着,吊死鬼很可能以为郭文韬是一个人。
突然,郭文韬的前方突然出现一只苍白的手朝自己飞出来。
郭文韬拉过挡在自己前面的小贩车,手一使劲狠狠往吊死鬼的方向砸去。
吊死鬼丝毫没有躲避的痕迹,直直的朝这扑过来。
手穿过小贩车的缝隙,勾着小贩车一起冲了过来。
吊死鬼的速度很快。
在郭文韬眨眼的瞬间指甲就近在眼前。
郭文韬在这一刻看清了吊死鬼的容貌。
没有五官,只有已经腐败的血肉,像是被人活生生扒下一层皮来。
吊死鬼嘴里嘶吼着,呜呜的声音将郭文韬的身体定住。
“呜——”
再也冷静不下来,郭文韬的狼耳朵从头顶上冒起,周围的毛炸开。
吊死鬼的指甲穿过他的瞳孔,刺入他的眼睛,人体在经过几秒后的反应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
从脆弱的眼角膜再到糊一起的血肉每一步动作都让郭文韬痛苦不堪。
他很想叫,可指甲在他的脑子里快速生长,变得更加弯曲粗糙,一步步生长到喉间将他的血管划开。
齐思钧用红绳将苍白的手腕掐着,用力一拽,肢体分离。
指甲不再生长,但依旧留在他的身体里。
很痛。
翻阅过无数书籍的郭文韬在此刻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像是被火烧着,又像是被人一步步解剖。
在痛到昏厥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喉间的异物感消失,血肉似乎重新粘合在一起。
在重新睁开眼睛前郭文韬听见了新一轮的歌谣。
“新嫁娘,新嫁娘,今个儿中元办喜事——”
郭文韬猛的转头,在齐思钧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齐思钧看到从后传来的微光,说:“我们在循环。”
一次的冲击就够猛烈了再被捅一次眼珠子郭文韬就要疯了,既然站在原地也会攻击还不如先发制人。
四人的位置掉了个头。
蒲熠星站在最前面,静静的等待吊死鬼的到来。
在鼓和锣合奏中,远处的脚步声变清晰。
蒲熠星回头看了郭文韬一眼,郭文韬轻轻摇头。
很明显之前站在最前面的郭文韬也没有听见脚步声。
纸人的队伍再次走到巷子口。
红色的灯光更加刺眼,烟雾愈发浓郁。
纸人泛黄的纸片染上的红。
纸人转头。
奏响的唢呐声划破天边的幕布,而幕布的背后是更能让人寒毛竖立的黑。
在中国民俗中,大家对于死人都抱有一定的敬畏之心,一项古老的手艺一直在为他们服务——扎纸人。
就像工作经常与死人接触多少带点不详的传闻和一些禁忌,比如不能为纸人点睛,可总有人想成为与众不同的唯一,给纸人点了睛。
五千年来,这些人已经多到数不清了,最后死的死,疯的疯。
在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的时间里,蒲熠星看清了纸人的脸。
皱巴巴的纸面上点了眼。
体里的灵力聚集在手边,吊死鬼从轿子上跳了下来。
飘渺的剑在空中成形蒲熠星手腕一转,握住了剑柄。
吊死鬼的指甲边缘粗糙像是一把钝刀边缘弯弯曲曲扭在一起。腐败的肉因为神经的牵动拧巴在一起,即使没有五官也能想象出面部是怎样的挣泞,
刀剑随着蒲熠星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剑锋,甩出银蓝的残影。
吊死鬼的手伸了过来。
蒲熠星身体轻盈,腰身一转绕开了吊死鬼的手。剑锋一变,将苍白病态的手砍下。
吊死鬼“呜”的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像是在痛苦的哀嚎。
蒲熠星站在吊死鬼的身后,握着剑的手往吊死鬼的后脑勺刺去。
刀剑穿过层层屏障,刀锋嵌入吊死鬼的眼珠。
没有鲜血流下来,只有剑身与腐肉摩擦的声音从吊死鬼的身体里传出。
“呜呜”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锣声不何时停下。
吊死鬼的身体在慢慢下滑,蒲熠星往下面看才发现是她的身体在慢慢融于地面。
声音一直到她的身体完全融合才消失。
众人静静等了几秒,歌谣并没有重新响起来。
循环结束了。
蒲熠星收了剑,说:“我们先去前面……”
肩膀突然一沉,像是被人的手搭上。
蒲熠星仔仔细细数了他面前的人,确定三个人都站在他的视线内,那他肩膀上的手是谁的?
蒲熠星转头。
锣声骤然响起。
与纸人死板的眼睛对视,纸人歪着头笑了出来。
纸人的笑并不好看,可能是因为指的人并没有画上牙齿,嘴里只有一团粘糊糊的纸。
猫耳毫无预兆的炸开。
“喵!!!”
蒲熠星的喉咙里还有低沉的吼声,听声音骂的挺脏。
唐九洲把符纸塞到郭文韬的手上,郭文韬双指夹着符纸往纸人的脑门上一贴拉着骂骂咧咧的黑猫往后退。
纸人点身体被定住,保持着瘆人的笑容。
唐九洲的响指打了下来。
指间摩擦时,微弱的火苗从他的指间溜过。
贴在纸人脑门上的符纸从飘荡的尾部开始燃烧,金黄的字迹被红光吞噬。
纸人面容身体一同被烧毁。
巨大的火光在空中跳跃,红光在这一刻也不值一提。
唐九洲抱着郭文韬的胳膊,小声地问:“烧完了吗?”
“快了。”郭文韬回答着。
齐思钧站在郭文韬身边,“我们先往前走走看吧,随便查一查那吊死鬼是什么来头。”
“这里有吊死鬼很奇怪吗,一看就知道这里是一个吃人的社会。”蒲熠星如此是着。
看着炸了毛的小猫崽,齐思钧问:“为什么这么说?”
蒲熠星说:“你听歌谣啊,“勿眨眼,勿回头,踏进房门无后路”能唱出这样的歌谣不是家门不幸,就是有人下了一场豪赌。”
纸人身上的火渐渐熄灭,刚才还吓人的东西如今只剩下数不清的灰烬。
“咚——”
锣声再次响起,吓的齐思钧一激灵。
郭文韬咽了咽口水,一语点醒众人,“抬轿子的话,应该不止一个纸人吧。”
走出巷子口,一队伍的纸人齐刷刷的往他们都方向看了过来。
众人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确保不会发出一丝声响。
“咚——”
这次的锣声比任何一次都要大,所有的纸人在这一刻苏醒抬着轿子追赶他们。
出于求生的本能唐九洲跑着最前头,一边跑一边往身后扔符纸,一个不注意符纸糊到齐思钧脸上。
齐思钧扒拉下来脸上的符纸往纸人的方向扔,“大哥,你扔准点!”
“我不敢回头看啊!”唐九洲嚎着。
蒲熠星边跑边喘气边吐槽:“你不是道士吗!”
唐九洲嚎的更大声了,“道士就不能怕纸人吗!那开始会动的纸人啊!”
“石凯看到尸体不还是照样吐吗!”
-
“啊啾——”
篮球因为打喷嚏的动作从手里脱落下来,砸在地上滚了两圈。
石凯揉了揉鼻子,看了看湛蓝的天,“这天气也不冷啊。”
院子里的花被邵明明重新种了起来,只不过他最近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连着花也跟着蔫蔫的。
邵明明拿着水壶,一个没注意把壶里的水都浇没了。
回过神,花瓣都被水冲了下来。
邵明明的手在小花的身边绕了绕,弯下的枝叶挺起了腰。
看了看掉在花坛里的篮球,邵明明捡起来扔向石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石凯接住篮球,拍了几下往空中抛,“不知道,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月。”
“平常他们出任务,你在家里都干什么?”邵明明又问。
“咚——”
篮球掉在地上,是一个漂亮的三分。
石凯想了想,说:“打打篮球,种种菜。”
“随便处理一些不应该见到我们的人。”
邵明明不明所以,“怎么处理?”
“当然是用毒药杀了他然后埋尸啊。”石凯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对于石凯可能真的很平常。
邵明明突然觉得石凯笑嘻嘻的样子很可怕,拿着水壶退后了几步。
石凯看见他这副模样捂着肚子笑,“怎么可能啊,我可不干死人买卖。”
“不过,最近是需要处理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