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好!”
“先生早。”
少年们隔着花草叽叽喳喳的向府里新来的先生打招呼。
齐先生是前几日来的到邵府,对比蒲先生的严厉的教育方式和常伴蒲先生周围的郭侍卫阴嗖嗖的目光,齐思钧在府里非常受少年们的喜欢。
齐思钧朝他们招了招,也算打了招呼。
少年人一向冲动,看见齐思钧回应了他们便想着去找先生。
三五成群的在走廊上打闹着,一边朝齐思钧的方向走去。
在马上就要靠近齐思钧的拐角处,熟悉的身影从房门里出来。
少年们的脚步一滞,一溜烟就躲在了拐角处。
蒲熠星抱着晃晃悠悠的书,来到齐思钧身边。
书把蒲熠星的脸挡完了,齐思钧从垒起来的书籍上拿起了一半。
书比想象中的还要重,齐思钧掂量了一下翻开一看,“嚯,草药大百科啊。你拿这些做什么?”
蒲熠星重新给手上的书排了个序,“凯凯对本书很感兴趣。”
在两个人的背后少年人扒着墙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们。
几个人看到专心致志,连后面来人都没有发现。
石凯悄悄的走到少年的身边的,凑在他的耳朵旁,手伸着在开口时用力拍在他的肩膀上,“看什么呢!”
几个人被吓得汗毛直立,掉书的掉书,掉乐器的掉乐器。
被拍的人吓的叫出了声,挥着手里的箫,“过来石凯,你给我过来!”
石凯才不会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挨揍,扒拉着别人的肩膀躲在后面,“恍兮啊,君子动口不动手,齐先生教的道理怎么能忘了呢。”
江恍兮站在被石凯扒拉的人面前,“对待君子才不动口不动手,对待你动手就够了。”
“你有本事别躲在小秋后面啊。”
闻言,石凯真的从小秋身后走了出来。
一恍神的功夫就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
江恍兮提着箫追着,“石凯,你站住!”
石凯回头对着江恍兮说:“我傻啊,我停下来。”
一回头,眼前出现身着白衣的少年,脚下的步伐刹不住车石凯直愣愣的撞在少年人的身上。
江恍兮看清少年人的面容,连忙把箫背在身后。
被撞到的少年扶起石凯,问:“受伤了吗?”
石凯摇了摇头。
少年把视线转向悄悄挪动脚步的江恍兮。
“恍兮。”
江恍兮认命的闭了闭眼,转身挂上笑容,“远之哥。”
少年身材高挑,站在他俩的眼前像是吹不垮的小白杨,皱着眉训斥着:“你们二人怎可在走廊上嬉戏打闹,倒不怕被郭侍卫遇到后罚跑二十圈。”
石凯和江恍兮并排站,低着头同声道:“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陆远之叹了口气,问:“可有看见蒲先生?”
“先生刚从书房出来,和齐先生在一起呢。”江恍兮给陆远之指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多谢。”陆远之想了想,说:“明日先生就要检查功课了,今日便不要贪玩了。恍兮,听见了吗?”
“知道啦,快去吧不然就找不到蒲先生了。”江恍兮冲他摆了摆手。
看见陆远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江恍兮抬手往石凯的肩膀上来了一巴掌。
石凯吃痛的捂着肩膀,“下手真狠啊。”
“哼。”
-
跟江恍兮说的一样,蒲熠星正和齐思钧呆在一块。
陆远之看见他们都背影就追了上去,“蒲先生!”
蒲熠星回头,看见陆远之朝他们奔来。
想都没想就把手上的书放在了齐思钧的怀里,书堆的摇摇晃晃的,差点掉了下来,齐思钧眼疾手快的扶好了书。
蒲熠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远之,你怎么来了?”
“您要我找的书找到了。”陆远之把书递了出去。
接过书,翻看了几眼,“真是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那远之就走了。”陆远之朝二人行了礼,便走了。
齐思钧踢了他一脚,“拿书啊。”
蒲熠星把摇摇欲坠的书抽走了一半。
耐不住好奇心,齐思钧问:“这次又是什么?”
“数学。”
走到熟悉的房门前,腾不开手的蒲熠星用脚抵着门推开了一条缝,侧着身抵了进去。
大量的书籍轰的一声放在木桌上,杯子里的茶水都跟着抖三抖。
齐思钧问:“给凯凯的?”
“文韬的。”蒲熠星揉着自己的肩膀。
齐思钧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窗边吱的一声。身体的反应快于脑子,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出茶水往窗边一扔。
被翻开的窗缝里伸出一只手,缝越开越大直到露出来人的全貌。
“文韬?”齐思钧惊讶的看着熟悉的身影。
郭文韬穿着上次的夜行衣,一把拉下蒙在脸上的布。
冒着汗的耳朵跟果冻一样弹了出来,郭文韬看上去湿漉漉的。
蒲熠星熟练的给郭文韬腾出位置,重新倒了水在茶杯递在郭文韬手边。
郭文韬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灌水,刚放下茶杯,嘴边就递来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块下去,粘了吧唧的,很甜。
是蒲熠星喜欢吃的那种。
齐思钧起身把窗子关上,顺手把嵌入墙中的茶杯拔了出来,“为什么不走门?”
“人太多。”郭文韬口齿不清的回答。
齐思钧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咱能谨慎点吗,被看见你一百张嘴都说不清,翻窗很危险的。”
还有一句话齐思钧没有说出来,蒲熠星却通过齐思钧的眼神知道他想问什么。
郭文韬为什么翻你房间的窗?
蒲熠星避开齐思钧质问的眼神,又拿了一块甜了吧唧的糕点往郭文韬嘴边塞,“情况怎么样?”
在先说和先吃之中,郭文韬选择了一边吃一边说。
“邵家的投毒案是皇上亲自下旨,命捕快季之道严查此案。季之道是个有能力的,多次拦截了被下了毒的饭菜,案子因为的到来有很大进展,从千百人的范围缩小到几十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
郭文韬把糕点咽了下去,继续说:“很有意思的是,许多证据都指向张婉鸣的时他一拖再拖,迟迟不肯立案,最后他也命丧于此。有人找到张婉鸣于情夫私会的废弃会庙,在里面发现了大量与案中相同的毒药。”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蒲先生,有一问题困扰我许久,可否向先生请教?”
郭文韬把耳朵藏好,离门最近的蒲熠星才开了门。
石凯站在门外,听见动静抬眼看去。
站在里面的人侧了侧身,示意他进去。
石凯进来后,蒲熠星环顾了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关上了门。
刚进来石凯就从怀里掏出草药,他展开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根据韬韬给的这张纸,我成功找到了当年投毒案的草药。”
石凯拿起草药在众人的眼前晃了晃,“此草名为“盛不重”,含有剧毒。食之,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三人日毙命。传闻“盛不重”无药可解,但是我阅古书发现还是能解的。”
“但是吧,目前我还没有研究出来。”
齐思钧喝了一口茶水,“就算我们之中有人中了“盛不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我们本身也不是这里的人,我到是比较好奇文韬说的会庙。你去看过了吗?”
郭文韬摇头,“没有,我打算今天晚上行动。”
齐思钧若有所思的点头。
窗外的太阳东升西落,暮色铺满了大地,院中叫不出名的花儿被吹得摇摇晃晃,时间在花草交错的缝隙中流淌。
明月挂在高空,街道上的枯叶被风吹起,随风四起的灰尘未尘封往事的揭晓盖上了一层布。
郭文韬趴在墙上环顾四周,没有瞧见别人的身影,才从墙上跳了下来。
数不清的灰尘沾上衣袖,郭文韬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朦胧的月色将一切都照的不太现实,看了好一会才整理干净。
咚的一声。
蒲熠星不同于郭文韬的熟练,跳下来的时候不仅引起了灰尘,枝芽连了天的树木也落了叶在郭文韬的头上。
原本想着在夜色中他人看不清自己脸庞,可以舍去一直包着头的布,结果蒲熠星这一跳大片的灰尘往自己身上飘。
郭文韬将头上的枯叶拿了下来,拍着自己身上的灰。
他想,不会长虱子吧?抓虱子很麻烦的。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费劲的拍着衣服,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
身上明显干净了许多,郭文韬松了一口气。
将地图铺在地上,借着月色看着。
蒲熠星蹲在地上问:“我们现在距离那会庙有多远?”
郭文韬也蹲在地上仔细的描着地图上的路线,得出结果说:“三公里。”
想了想,郭文韬又说:“不觉得奇怪吗,张婉鸣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在当时那么紧张的环境徒步走四十多分钟,你觉得可能吗?”
蒲熠星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直起身子,仔细扶摸着墙上的每一处,“你的意思是说有密道?”
“嗯,如果想要不被任何人发现那么这个密道只能是在她的房间里。”郭文韬站在离墙几米开外的地方。
助跑后脚踩的墙体上,用力一蹬,双手扒着墙边。
借着臂力,双手一撑。
郭文韬转眼就蹲在了墙。
他伸出手,问:“要我拉你吗?”
已经在地上画好的阵在看见郭文韬伸出手的时候,用脚一划就毁了。
“好啊。”
蒲熠星拉着郭文韬的手,踩着墙爬了上去。
两人在漆黑的院子中穿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溜进了封锁起来的院子。
几年前的投毒案让邵家把张婉鸣的院子封锁了起来,时光流淌,从未有人踏入过的院中长满了杂草。
草尖垂着地,在风中一晃一晃的,像是羞涩的姑娘。月光为它披上了新的衣裳,这荒凉又诡异的画面让人心生畏惧。
蒲熠星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里变成猫的瞳孔,漆黑的瞳几乎占满了眼眶,埋藏在巨大黑幕之下的鬼气一览无余。
他拉了拉郭文韬的衣袖,“这边。”
淡淡的鬼气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门窗破败的小屋,在破败的院子基本上没有人来,连路过这里的人都十分的少。
因此,蒲熠星拉着郭文韬大摇大摆的走到房间门口。
“唉,你们小心一点!”
蒲熠星下意识的缩着脖子,郭文韬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耳朵都吓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蒲熠星吓出了飞机耳,郭文韬耳朵炸毛。
郭文韬一个侧身推开了房门,手反拽着蒲熠星的拉着他的手,脚跨进了房门,一使劲把蒲熠星拉了进来。
外面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哇塞,疯了吧你们。”
郭文韬和蒲熠星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蒲熠星露出爪子把纸捅破。
两个人凑在一起观察外面的情况。
月光笼罩下,三人的身影愈发熟悉。
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学堂上课的少年们,其中一人挂在腰间的瓶子是越发的显眼。
郭文韬认了出来,疑惑地说:“石凯?”
拍了拍夜视极好的猫妖,问:“另外两个人是谁?”
仔细闻了闻,特殊的笔墨香让模糊的身影清晰起来,蒲熠星说:“江恍兮,陆远…之?”
“陆远之?你没有看错吧。”郭文韬提出质疑。
陆远之是几个人之中最乖的,不缺课,不打架,功课都是做的最好的。
蒲熠星说:“不信你自己闻闻。”
“我是狼,不是狗!”郭文韬咬牙切齿着,鼻子却很诚实的嗅了几下。
少年站在矮旧的围墙前,另一个人的声音从墙后传来。
“远之哥,你快点。”
陆远之犹豫的站在墙前,“我们这样不好吧?”
“你快点,灯会都开始了。”江恍兮靠着墙催促着,“我们就去半个时辰很快就能回来了。”
石凯站在陆远之后面,“你可快点吧,万一来人了我们都完蛋。”
陆远之一咬牙,手脚并用的翻过了围墙。
石凯的动作比其他两个人快很多,脚蹬着树手扒着墙就上去了。
在调整姿势的过程中,一回头就看见趴在窗边冒着绿光的眼睛,绿油油的,还死死的看着他。惊吓过度,一个不注意脚就踩空了。
江恍兮眼疾手快的去接他的,结果就是他给石凯当了人肉垫子。
两个人摔的不轻最后在陆远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往灯会的方向走。
“怎么了?”
没有看见情况的郭文韬问。
蒲熠星轻咳了一声,“好像,吓到凯凯了。”
两只毛茸茸相视无言,蒲熠星嘿嘿的尴笑两声。
“算了,先找密道。”
蒲熠星正经起来,认真的环顾四周。
房间里的鬼气最后断送在不起眼的角落,蒲熠星走到上前扶摸着石墙。
手掌沾上厚尘的灰,蒲熠星划拉了几下又用力拍了拍。
“不行,没有出口。”蒲熠星转身看向了郭文韬,“如果发现是张婉鸣投的毒,就说明这密道必定是由机关所成,可这里并没有人工痕迹的密道,只有残留的鬼气。”
郭文韬踹了两脚石墙,“你是说,投毒案并非凡人所做,而是有鬼怪从中作梗。”
蒲熠星顺着刚才擦出来的痕迹继续抹着。
一堵完整的墙展示在眼前,将灵力运转到指尖,轻轻一碰。
刚才还是灰暗暗的石墙布满了青紫色的丝线,以指尖为中心散开,数百缕丝线相互纠缠,直到爬满了整面墙,完整的图案展示在两人的眼前。
蒲熠星说:“想必那鬼怪在搜查时施了障眼法,让人以为张婉鸣一直在通过密道与情夫私会。”
丝线密密麻麻的形成了门锁似的形状,蒲熠星活动着手腕,让灵力流通。
手边慢慢生出黑雾,即使在夜色中不太明显,但窗外刮着的强风依然能够显示它的存在,蒲熠星一掌拍在石墙上。
窗外原本就细矮的树,在石块掉落的瞬间倒塌。房间里也起了风,原本垂在蒲熠星肩上的头发在风中狂舞,衣䙓也被吹了起来。
夹杂着灰尘的风吹,二人眯起了眼。
等待风散时,二人才看清眼前。
或大或小的石块堆在洞口,被月光照亮的边缘一直往黑暗里延伸,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亲自探一探才知虚实。
蒲熠星伸出手轻轻一吹,细小的火苗围在洞边以极快的速度分裂直到把洞口围满。
踏进去的一瞬间,围在洞口的火苗迅速往里伸展。
郭文韬也走了进去。
最后一只脚踏进来后,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石块慢慢飘向空中,最后把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郭文韬看向蒲熠星。
“复原案发现场。”
两人往洞里走着,谁知这洞越走越矮,到最后两个人不得不以动物形态走着。
郭文韬的动物形态是一只高大威武的灰狼,可能是环境的原因他的毛发看起来没有别的狼有光泽。
环境越来越窄小,蒲熠星变成猫趴在郭文韬身上。
一耸一耸的身躯总感觉要掉下来,蒲熠星咬着灰狼脖子上的毛不清不楚地说:“走慢点啊,我掉下来了。”
郭文韬咬衣服说:“再抱怨就把你扔下去哦。”
说完,不留痕迹的放慢了速度。
感觉没有之前那么陡峭后蒲熠星松开了嘴巴里的毛,安安分分的趴在灰狼的身上。
长路漫漫,蒲熠星说:“你毛好软啊,跟娃娃一样,有什么保养秘诀吗?”
“天生的。”
说话间,前方阴风阵阵。
蒲熠星被吹得汗毛直立,把脸埋在灰狼的毛发里,“怎么啦?”
“到出口了,你下来。”郭文韬说着低下了身子。
黑猫跳了下来,走到洞口的边缘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喵啊——”
一声惨叫慢慢远去,郭文韬不可置信的往下看。
发现前面是更深的洞口,根本没有平地。
郭文韬化出人形,一边穿衣服一边观察到底有多深,穿好衣服后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挂在脖子上不属于他的玉坠伸出黑雾将他包裹,在马上就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缓缓下降。
黑雾在眼前散开,郭文韬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周峻纬唐九洲,你们怎么在这里?”
蒲熠星瞬移到郭文韬身边,“对啊对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此事颇为复杂。”唐九洲抚额道,“前几残虫出逃,局长勃然大怒,下令让我们把它抓回来。根据追踪,就来到这了。”
周峻纬什么话都没有说,一个劲往蒲熠星身后看。
“别看了,你惦记的人(狐)没来!”蒲熠星说完就躲在郭文韬身后。
郭文韬挑眉看向周峻纬。
周峻纬淡然一笑,“好久不见。”
好歹是侦探社的金主爸爸郭文韬对他态度好了不少,开口说:“好久不见。”
此时,洞外天光大亮。
齐思钧连夜捏出了两个泥人,分别注入些灵力,两个泥人的外貌跟郭文韬蒲熠星没有任何的区别。
欣赏了一会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比不上正主,但讲讲课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齐思钧分别把两个泥人送回那两人的房间。
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一个仆人装扮的人慌慌忙忙的跑着。
齐思钧皱眉。
邵府虽然比规则并不森严,但这慌慌忙忙乱跑的样子出来没有出现过,齐思钧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那人一路跑到邵明明的房间门口,正对着房门口跪了下来,一边大喊着一边磕头,“少爷,不好了您快出来吧!”
力道之大,没几下就把自己的头磕的血肉模糊。
“有人被毒死在房间了啊!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