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柳如是重生加性转!董小宛重生!
雷者麻烦跳掉。不经考据,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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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握白绫,站在树下。
欲图侵占钱谦益家产的人让柳如是疲惫不堪。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努力。
也是对钱谦益最后的情缘。
她曾风光无限过,逍遥自在过。二十岁的年华嫁给五十岁的钱谦益。可是她认定的男人却让她寒心。
国破,山河破碎。她一腔深情,一厢情愿地以为钱谦益会与她共同殉国。
可是钱谦益在船上,只是探了探水便说:“水冷,今日便罢了吧。”
隔日他就剃头,去做清朝的官。
心冷了,但是还是爱着。
钱谦益辞官归隐,她却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只是倔强,不肯让自己的爱落得悲凉。
她在心里细细比较。她一生阅人无数,最后她记起而赞赏的,只一个董小宛。
因为爱上了冒襄,千里迢迢去寻一个不愿娶她的大家书生。她分明只是个弱女子,偏偏倔得可以。
也不知她过得如何。柳如是当时见她一身风尘,却如此执着,大为感动。钱谦益也为此帮她一把,帮她赎身,摆脱债务苦海。
柳如是深深地叹气。罢了,这也是下一世的事情了。她自己也自身难保,如何帮得了他人?
她把白绫挂在树上。
往后再无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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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的魂魄在人间游荡了很久。
这是她无法控制的。她不得不顺从自己的灵魂在人间看完自己未了却的人与事。
她看见自己最后也没有被葬在钱谦益的坟旁。
她不是很意外。钱家的人不过如此,是他们会做的事。
但是她还看见了董小宛。
也许是死前的惦念,她见董小宛与冒襄一家逃难,冒襄不管董小宛。
她见董小宛侍疾不离不弃,最终病倒了。
倒在床上的董小宛骨瘦如柴,昔日妍丽的容貌不再。柳如是知道,此时的董小宛也当香消玉殒了。
即便活下来,失去了花容月貌的她,得到的也不是爱情,只是一份敬意。
悲哀。
柳如是那日的善良,却让董小宛嫁遇人不淑。
其实她早该想到,冒襄不过一个花间酒徒,成日沉溺声色犬马。初次去见董小宛,也是乡试落榜。在陈圆圆遇到劫掠之事惊魂未定后,还去专门拜访。
陈圆圆表示愿跟他,他却委婉拒绝了。
不久就去见了董小宛。
董小宛说她愿意从良和冒襄在一起。冒襄依旧是委婉拒绝了。
冒襄真真不过是一个好色酒徒。
但董小宛就是念念不忘。
唉,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们这些勾栏卖笑的歌妓,能有个依靠都难得了。
若自己真是男儿,就不用像活着时假扮男装,大可以坦坦荡荡地高谈阔论,娶董小宛不是难事。
娶这个贤惠的女子,真是三生有幸的事。
董小宛死后,柳如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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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你醒醒!”
柳如是睁开眼,见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拍他的脸。
柳如是有点茫然,弄不清情况。
“还不起来?”大汉恶声恶气道,“真是个傻子?”
柳如是慢慢地爬起来,却觉得浑身不对劲。
经过几天的艰难摸索,他终于搞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六岁,柳如是,男儿。无父无母,乡里的小孩。因为总是自言自语,还一副女孩作态,被人当作傻子。
在逐香斋做点心学徒,也点心师傅见他可怜收的。
住在江边的一间破旧的茅草屋,艰苦贫寒。
所幸民风淳朴,多有帮衬。
虽说是个傻子,柳如是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是柳如是本就要强,不肯一辈子做傻子。
何况这也是机会。
他努力适应着作为男子的生活,改变着自己的习惯。七岁时,他已经能不被看出女儿的作态了。
过去“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的时光仿佛离他很遥远了,唯一与他有关联的,不过“柳如是”三个字尔尔。
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心里却总有几分悸动,告诉他他不该如此,他向往着天轰地裂的冲突。
柳如是想,他也当去考功名,去辅佐天下。
哪怕他没有这点才,他也要试试。
去逐香斋的路上有一私塾,总能听见书声琅琅。柳如是本就贪书字,回家路上总要躲在外头听。
后来干脆早起,和那些天不亮就上私塾见先生的童生们一起出发。他们念书,他在外头听。等得上逐香斋才离开。晚霞满天时,他又悄悄来,听到老先生不再念书为止。
老先生姓范,教书严厉,博学多才。
柳如是发愁。他生活本就不易,怎样才能省下一笔用来读书的钱呢?
逐香斋的杜二听了他的叹息声,问他:“柳如是,你叹什么气呢?”
“想读书,想识字。”柳如是本就识字,看过的书更是比杜二多多了。
杜二一拍他脑袋,憨憨笑道:“俺们这些穷人,识什么字,有好营生就好啦!”
柳如是心道:真是没有志气呵。
杜二不知他的眼神什么意思,只兴奋地说:“今日元宵,他们都去河边看灯去了!明日有一日的假!柳如是你去看花灯吗?”
柳如是并不感兴趣。花灯?他上一世和不少人看过。书生豪富佳人才子都有。
何况他家就住在江边。
去年的放的水上花灯流到他家门口,不待他多看一眼就沉了。他才知道,上一世浮华背后终是一场空。
他倒是担心范老先生今夜会不会也去了,他没书可听了。
天冷极了,雪没过了膝盖。他穿着不厚的棉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到私塾旁边,却不见窗纸后有人点灯。
正当失望转身,欲离开时,面前却见到范老先生,咳嗽着来。
老先生须发都如雪白,手里拎着稻草穿着的两条草鱼,沙着声音说:“怎么不进去?今日不听我念书了?”
语气与平日教学生不同,分外和蔼。
柳如是愣怔,他慢慢地行礼:“见过老先生。”
“来吧。横竖今日就你我二人,进来我教你几个字也是不错的。”
柳如是不知怎么进了门,见老先生取了纸笔,才开口:“先生,我会写字。”
“把你名字写来我看看。”
范老先生也不等他推拒,帮他研墨。
他抿着唇,在纸上写下了“柳如是”三字。
柔中带骨,笔锋凌厉。横若长水,竖若远山。
到底年纪小,气力不足,有点虚浮。
“你这名字,是谁取的?”
“大抵是娘取的。我不记得了。”
“可知出处?”
柳如是陷入了回忆,许久才说:“约莫出自佛经‘如是我闻’。”
老先生道:“不好,不好。只可惜父母之命难违。罢了。可曾念书?”
这夜,老先生没念书。柳如是写了一夜的字,背了一夜的书。
“你若不嫌弃,闲暇便可来老夫这,我可教你。你有才,若不嫌弃,老夫愿做你老师。”
柳如是今夜就拜了师。
他知晓,今日过后,往日龌龊,都没有了。
只有他这如梦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