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
叶憬茗手拈碗茶,没有回复。
耳畔胡音婉转,锦绸罗缎金灵舞现,魅影婆娑,掩不住这万缕思绪。
必可塔壁抬眸侧视着,捻酒温唇,“叶大人,何面露了难色?”
叶憬茗嘴角一僵,立放下了手中杯,“吾常念旧事,方才分了神。”
“吾着思是北戎酒肉不满叶大人胃口,或需些甚么清茶淡菜?”
必可塔壁透过红罗的纱帐看着他。
“未有,是吾失礼,怎敢烦塔壁王为吾等忙活?”
“叶大人,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为何吾提及皇娥,予似神不在焉?”
叶憬茗鬓边发丝微战,他轻瞟一旁昏睡的禇师明,又扭过了头,长袍袖掩住了面庞。
“王上多虑了,吾悉听尊便。”
必可塔壁的目光未有偏移,只是重又抬手吩咐下人召皇娥参宴。
“叶大人还请不必拘束,现今北戎已为顾所附属。”
叶憬茗回笑,掩面尽饮一杯浓酒。
一一
雪地上窜过几串脚印。
「叩叩」
“进来吧。”
“何事?”
女侍摘下铜黄色面具,参拜道,“王妃,王上请予参宴!”
叶倾荷缓笔在宣纸上一勾一画,珛珺顺着眼,侍立一旁。
“为何?”
女侍将头埋得更深,“回王妃,今乃顾与王都册封之日,您不去,恐扫了王上兴致。”
叶倾荷缓缓抬眼,“我知道了,你去吧。”
女侍一拜,重又戴上面罩,快步踏出门间。
她落下最后一笔,“珛珺,该去了。”
珛珺愣了一下,轻声道,“…是。”
一一
风雪中,藕荷色华服夹雪如瓣花掠过。
一一
宫宴依旧,雪雾中透着橘黄色油光。她推开铜制悬门,逆着武阁殿内滚滚热浪,风雪一瞬间被强大的引力吸入。
宫内外如两界。
武阁殿酒香肆溢,胡音绕梁。珛珺不禁因温度的突然变化打了个哆嗦,她忙搀住叶倾荷冰冷的手掌,踏过门槛。
“王妃娘娘驾到!”
众人齐拜。
叶憬茗不敢抬眼。
“平身吧。”
必可塔壁面上带笑,将叶倾荷小心带入正堂。
“叶大人,这是贺钴王妃。”
叶憬茗抬眼一掠,揖手拜道,“久仰。”
“皇娥,这是吾言之才人,叶大人。”
叶倾荷亦不久望,回礼道,“久仰。”
“微臣才疏学浅,只不过略通文字,何称得上才。”
“……”
他渐渐直起身,向叶倾荷点了点头。
“皇娥姐姐不如坐下,北戎天干地凉,这宫内反倒还热和些。”
叶憬茗再一抬眼,看见了珛珺。
珛珺亦看见了他。
她错愕一秒,又压制住那分明知仍惊之色,远远向他行了个揖礼。
禇师明耐着酒劲儿撑桌而起,见王妃到来,便赶紧行礼请安。
抬眼认清人后,面上的红光顺而失去大半。
毕竟当年和亲之事,他亦是其中一位知情者。
今日当是谁站于此,他一清二楚。
叶倾荷没有多言,眼睛却尽力躲避这两位“生人”的目光。
“吾曾言,皇娥亦有叶大人之远略。虽只知斯事盖寥寥始末,却亦言贸然攻打失利反弊,实属才人。”
怎可不是呢?叶倾荷乃堂堂军总督叶丘之女,若言其于军事一窍不通,实则可谕谦辞罢了。
她缓缓一笑,捻起一杯酒润唇。
远处,新来了个中原的艺人。
手拈琵琶纤,掩身于青纱红帐间。指缝流过的音节时而贲烈,时而柔缓,似木偶师般牵住台下乡人的情丝,悠扬又流过一丝悲凉。
一一
次日,叶禇二人带兵策马返往京城。
一一
叶倾荷桌案前,多了一页薄纸。
上言道,
顾己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