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里覗埡成了迟桃,他拨开树丛,看到那座小木屋。
他好像来过这里,里覗埡想,周围的环境有点像去年他来找萤草的空空绿洲,只是原本中心的小湖泊变成了小木屋。
里覗埡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向前。
小木屋的主人会在吗?他或者她是谁,是《山涧雾》之前出现过的人物,还是新的角色?
身后传来一声不适宜的呼啸,里覗埡被莫名其妙的风吹到了小木屋门口,他犹豫再三,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扣扣扣——”
“有人在吗?”他问。
可屋里没有动静,也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他独自在门外徘徊,藏在森林深处的小木屋突然迎来了黑暗。
里覗埡又敲了敲门,前不久还没有人的 此刻门却自己开了。
他推开门进去,屋内与他构想的差不多,温暖的壁炉还烧着柴火,到处都铺着长毛地毯,他脱下鞋子踩了上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有人吗?”他又问。
“咚,咚,咚——”
里覗埡感觉听到了声音,因为他看到自己抬头看了,是从楼上传过来的,他想趴在楼梯间看看是谁,可理智让他不要过去。
会是什么呢?
是小木屋的主人吗?
应该是看到他了,里覗埡动了动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对方打招呼——毕竟他未经允许的私自进入别人的房子。
对方也回应了里覗埡,大约是愉悦地欢迎里覗埡的到来。
可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更别说表情,里覗埡只能通过怪异的动作和下意识的指示来辨别自己是否得到承认。
里覗埡盘腿坐在垫子上,也不知道和对方在交谈什么,梦里无声,他只能凭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快到早晨,也许就是梦里一瞬,小木屋的门开了。
那里逆光出现了一道身影,身后还带着洁白的棉花,里覗埡哈了一口气,忽然抱起手臂,他有种直觉,后面来得这位才可能是真正的小木屋主人。
那是什么,里覗埡感受到了寒风,是不同于西芹的,那些棉花飘到对方的肩上,落在对方的头顶,兀地消失。
里覗埡想,不是棉花,是雪,是书里描写过的雪。
可他在里覗埡的梦里,就像是会融化的棉花。
那身影关了门,也隔绝了里覗埡对外面探究的目光——你是谁?
他应该问得是这个。
对方身上带着寒气,裹着厚重的裘衣,容貌在壁炉的照耀下逐渐清晰,如雾渐散,窥得山间真相。
里覗埡瞪大了双眼,后退时被脚下的垫子绊倒,他不敢相信,那个人居然是扶玥。
扶玥看到他摔了,也没有伸手拉他起来,反而像不满家里来了不认识的客人,让他有些烦闷。
扶玥走向原本在家里的那位,选择性忽视了里覗埡的存在。
他不理解。
那扇终年无人问顾的门再次被打开,里覗埡像个旁观者,再一瞬又变成参与者。
他好像真的成了迟桃。
扶玥也会眉眼含笑的欢迎他,邀他进屋喝茶,但他身后依旧是皑皑白雪,天寒地冻。
里覗埡发现原本屋里的那个人不见了,真正的主人就是扶玥。
他被扶玥请到壁炉旁喝茶,淡绿的水,浮沉的茶叶,柴火不小心炸出噼啪声,屋外落雪,屋内笑声暖人。
里覗埡找不到自己,他抚上自己的面庞,摸不到耳后的那颗小小的痣,他确信自己成了别人。
扶玥与“他” 无所不谈,举杯煮雪论歌赋。
里覗埡庆幸自己能成为“他” ,又悲于自己不是“他”。
他该是个怎样的存在。
西芹为“芹”,太过于稀薄,始终比不上天高辽阔的中部平原。
“他”放下酒杯,给醉倒的扶玥盖上毯子,掸掸身上看不见的思绪,独自一人离开小木屋,被黑夜的风雪吞没背影。
里覗埡缓缓醒来,他走到桌前,将那本《山涧雾·续》扔进了抽屉。
万物不待他生,他自向于天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