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覗埡逛了水月台一圈也没看到封素的影子,所有人都在忙,几乎无人注意他的存在,里覗埡无聊,干脆回家去。
水月台的热闹跨过整个西芹,就算待在家里也能听到那边的欢歌笑语。
抄了一天的书他也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就连阿爹阿娘回来的动静他都没有注意到。
次日就是春祭正式开始的第一天,共三天,族人齐聚高塔下,转而行至水月台,最后得到西芹祝福。
里覗埡睡得早,起得也早,但还是不及阿爹阿娘——自己还没醒一会儿,阿娘就来敲他的门喊他起床,自己穿好衣服一看,阿爹阿娘都快关上大门离开了。
无奈里覗埡只能晚一步跟着掌琨都呢和阿掌爷爷一起去。
阿掌爷爷本来不打算来得,年纪大了就爱清净,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抄得脑袋疼,可掌琨都呢还没长大到能独当一面,所以阿掌爷爷还是得替他家出这个面。
来头结尾,两个时间段就够了。
春祭的首日是在西芹高塔下,基本上是族长在主持,大家聚在一起烹牛宰羊,以麦穗种下今年的丰收。
第二日是在水月台,这天的水月台不同往日,周围都会摆上象征西芹的物件,最大的台子上还会放上西芹石像——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传说是西芹前的圣人点化过的 后来圣人离开后,西芹族人把他看做圣人的代表。
听说这时候在石像前许愿,成功的概率比在高塔旁边的小房子里要高上许多。
虽然也是从小房子里搬出来的。
最后一日也是重头戏,西芹舞巫会在高塔顶端起舞祈福。
西芹族人和外来客人都会重新聚在西芹高塔下,接受西芹的祝福。
族长会在塔底念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写着西芹族人的祈愿,他每念一句,就会有十几个资深的西芹族人以西芹古老的语言唱出来。
祈愿不断,舞巫亦不能停下。
直到春祭的第三天,里覗埡才在西芹高塔下见到封素,对方满脸溢彩,仰着头眼也不眨地看着塔顶。
“锦白君?”
里覗埡走了过去,从封素的神情上看到了一丝温柔,如水绵长,敬意不挡。
里覗埡本来看久觉得普通的面庞,在这一刻重新活了过来,仿佛平地之人,向天际诉说。
他循着封素的眼光一同看过去,衣袖飘舞,金铃的跳动叠上了他的心跳,夺魂摄魄,再见还是忍不住将所有的目光锁定着高塔上那个起舞之人。
封素忽然揽住他的肩,附在里覗埡耳边,毫不掩饰的赞叹:“真好看!”
里覗埡连忙收了痴迷的眼神,眨了眨眼反过来看封素,可封素并未看他,一点也不肯错过舞巫的动作。
“好看。”
里覗埡小声地附和,却不敢再抬头看那道青衣。
良久,封素缓缓垂下眼眸,藏好眼底蔓延出来的情绪。
西芹族人对“神明”的祈愿是无数的,那本厚重的书是承载西芹这一年的族人愿望,他们写入书里,在小房子里默念,现在都要让舞巫一人,将一句句织进他的羽衣,编成垂穗,用力掷向天空,向“神明”求得祝福。
他心底叹口气,这是舞巫的使命,是他的责任,是锁住他永久生命的囚笼。
可封素无法拯救,他能千里迢迢的为里覗埡找来重塑身骨的良方,能默下所有见过的书籍,通晓西芹和中部平原的所有历史故事,可没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开那条不足腕粗的链条。
够了,封素想,今年就先到这里。
随着最后的一声鼓动,舞巫将袖间的花飞了出来,花雨飘扬,整个西芹都将收到祝福。
封素伸手抓住一朵,放到鼻尖嗅着,安逸的花香让他忍不住眯起双眼,仿若轻吻爱人的脸庞。
里覗埡觉得今日的封素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来,他蹲下,捡了一株地上的,却没有学着封素那样闻。
他抓在手心,藏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