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绍逍站在窗边回头，“我开窗冻到你了？”
“我只是恰巧睡醒了。”乌谙摇头，披着浴袍头也没回地走进了浴室。绍逍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窗外。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长的岁月，手里的官司几经波折后总算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绕起一撮卷卷碎发把玩着打发起时间来。
如今都他和乌谙都已经成年，他们一起住在这栋绍一居送他的别墅里。回想起成年那天，绍逍得到了一堆东西，有绍一居的房子、蒋珊珊送他的机动车……多得数不过来可里面唯独没有乌谙的礼物。绍逍并不是需要乌谙一定送他什么，但是对方明明准备了却始终不愿意拿出来，到最后绍逍去问也只是得到了一句淡淡的“等你有空了再办一会大的吧。”
“哎……真遗憾啊——”
“遗憾什么？”乌谙从里面走出来，“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回一趟学校给李彬他们高考打气？”
“嗯。顺带一提三个月后的今天晚上就是最后一场官司了，如果那场能胜，我们就可以自由了！”绍逍转身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挂乌谙身上。
“期间我会努力的。”乌谙任他揉捏。
“嗯哼。对了，上次说的治疗……我的心理医生给我推荐了在他们圈子里很有权威的人，他今天下午回国想和你聊聊，有他的报告对我们的官司会有很大的帮助。”
“嗯。”
“但是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用到你，也不希望再揭开你的伤疤。”绍逍的指尖在脸上摩挲。
“没关系，这是最后一次了，更何况我是自愿的，万一能治好我呢？”乌谙浅笑，“见他之前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别紧张，他们夫妻人很好的。”绍逍柔语，他吻了吻少年的痣，“这次我也会参与你的治疗，在我还没有暂时离开之前我会奉献我全部的力量。”
“好，谢谢。”
…………
“通过。那么我们即将对你进行长达两个多月的观察，并且如实汇报。”男人合上文件，他对乌谙笑笑。
敞亮的环境里栽着生机勃勃的花草，墙上悬挂着无声的挂钟，桌前放的不再是冰冷的器械而是可爱的玩偶，软软的绒毛蹭过脚踝，是热情的小狗。
乌谙回神，他握了握绍逍温暖的手心，随后点了点头。
“这一次会不一样的。”绍逍冲他肯定道。
“嗯。”
两人走出诊疗室已经是晚上了，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凉风里。头顶月明星稀，唯有路边的路灯屹立。
“绍逍。”乌谙在背后叫住那个正在花坛上蹦蹦跳跳的路灯下的影子。
“怎么了？”绍逍轻巧地转身，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胸前漫不经心的解开的领口正随风飘动。
“绍逍，你爱我吗？”乌谙站在下面问到。
“嗯？当然爱啊。”绍逍回应到，他扬起的嘴角坚毅又温柔，“我们从喜欢到爱，从高一到高三，从过去到未来。”
“好。”乌谙咬了咬牙。
刹那间，泪水涌出闸门，没等绍逍下去，乌谙就已经走过来抱住少年温暖的身体。5月的风吹拂着他曲度正好的发梢，磨蹭着他们的脸颊。乌谙闷着脸死死的环住眼前的人，他终于得到了他十几年前丢失的爱，找到了褪色世界里的色彩，千家万户的灯笼不再随风飘散，找到了那盏属于自己的灯火，阴霾窒息的世界里开始透出一缕缕光芒，撒在他泥泞的周围，剥开了一层层痛苦。
“谢谢你，绍逍……”
“……”绍逍拍了拍他的背，托起少年的脸颊四目相对。
“你看吧，目光所及之处就是光亮。”绍逍指了指他们头顶的灯，“所以抬起头来吧。”
“……”乌谙含着眼泪，他踮起脚尖在少年唇上留下炽热的吻。
————
“芜湖！来来来！绍爷快来快来，在这边！”李彬扛了个大花炮从人群里大叫道。
“听到了，让我们再休息会！哇塞……热死了。”绍逍骂了一句，“热不热？借你吹吹。”
“不用，你吹吧。”乌谙冲他微笑。自从治疗以来少年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就连齐黑他们都会说乌谙变得温柔了很多。
绍逍点点头叹了口气：“唉，我们现在笑得多开心，等会拍完照就有可能哭得更多伤心。”
“嗯。”乌谙望着躁动的人群，他们倚靠在一起，紧了紧隐在背后的手。
毕业照拍完，就是真得分别了。
匆匆三载高中岁月，就同一缕烟般被风吹散，缥缈的烟丝一根根都将分散在时间各处，天涯海角。
他们起身，一同走过那间熟悉的教室，曾经比人高的桌角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桌上那一本薄薄的毕业册子，以及一张不大的毕业照。曾经密密麻麻的黑板如今只剩下了“毕业”两个大字。于是学生们便自发在上面写下最后的痕迹，留下在这里生活过的最后的证明。
“接下来的路，就是你们自己的了。去了新地方你们会遇到比我们更优秀的老师，或许还会遇到那个他/她。孩子们不要害怕，都要一直向前，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们那样。”
“你们尽管向前，后路总有我们的目光。”唐僧站在讲台上温柔地看过他学生的脸，“一个个哭什么？还有那边的！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呢？”
“老师，我们舍不得你。”乔倩靠在齐黑的背上哽咽道，就连他背后的李彬也已经哭成了一个肿眼青蛙的样子。
在荧幕上放映的是他们曾经的岁月。从入学，到运动会，再到毕业照。它滚动的是时间，镌刻的是青春。
绍逍靠在椅子上，他望着此情此景也不免喉咙里有一阵酸涩，他吸了吸鼻子替着大伙道：“唐僧唐老师！我们会经常来骚扰你的。”
“你们啊！我就知道在你们这帮臭小子给我取了外号！”唐僧骂了一句，但不改脸上的温柔与爱意，挂笑的嘴角继续道，“来，把本子拿出来，要我给你们写几句的就现在的机会了，过了村没这店！3……”倒计时还没结束，他立马被学生围得密不透风。
绍逍转头，他刚想问乌谙要不要上去，就只见那双眼睛竟有些泛红，他眨着眼似乎是不想让泪水挂下来。
“哭吧，没事。”绍逍趴下来，伸手用袖口吸了吸少年的眼睛。
乌谙点点头，他哭笑了一声：“绍逍，我现在觉得我也好幸运，良师益友……所爱皆在身边。”
“嗯。”绍逍牵起他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岁月匆匆时光流转，这烂漫岁月图景终将画上最后的句号，少年们，少女们最后在操场中高歌、舞蹈、挥手、告别。
夕阳拉下斜斜的影子，透过那大大的教室窗户照在这间空空荡荡的教室里，没了熟悉的书本、写不完的试卷、满黑板的作业的教室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乌谙和绍逍站在那里，搬开的座位围住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交锋的位置。伞舞那年，缘起之刻。
“飒！”最后的动作漂亮收尾。
“棒。”唐僧站在门口替他们鼓掌。
“唐老师？”乌谙一愣，只见唐僧慢慢走来。
“未来想好了？”唐僧走到两个人面前。
“嗯，他上的A大，读电子生命那块，我刚好也上的A大，准备学的生物制药。那天成绩出来的时候乐死我们了。”绍逍笑着勾住乌谙的脖子。
“我是说你们的未来。”唐僧点头。
“？”绍逍一愣，“老师你知道啊？”
“哈哈哈哈，教书这么多年，我和姜老师早知道你们俩个了，绍逍你小子爱意从来藏不住的。”唐僧拍了拍乌谙的肩膀，“你们没做错什么，所以也不用我说什么了，老师只有一个要求，好好的然后记得多回来看看我们激励一下后生，这么优秀可就要做好榜样了。”
“好嘞！”绍逍乐道，“早知道你们知道了我就不用躲着姜老师了，生怕他又叫我去扫厕所。”
“扫厕所还不是你不尊重你们数学老师？真的是说起这个来，我桌上还有厚厚一沓你的扣分申请书，要不要拿回去做个纪念啊？”唐僧笑骂。
“啊，那别了别了，谢谢唐老师的好意。”绍逍连忙摇手。
“唐老师……”乌谙抬头，他深深鞠了个躬，“谢谢您。”
“何来的说谢谢，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谢谢，您帮了我这么多。您应该知道那年放照片的人是我，还特地嘱咐了不要泄露我。谢谢您，包容幼稚的我。告诉我可以去仓库里休息，给了我仓库的备用钥匙……”
唐僧没说话，他只是摇了摇头：“不全是我的功劳，你更应该谢谢绍逍，因为我和姜老师都相信绍逍，我们相信他会矫正你的。老师只不过是路上的挂灯人，真正的通电开灯的只能是你们年轻的一辈。”他抬手摸了摸两人的头。
乌谙一顿，泪水终于挂下了眼眶。他颤抖着，感受着头顶温热的掌心，就像当年白发苍苍的奶奶那样温柔的人。
岁月没有什么早不早点，因为爱你的人从不会缺席。
“谢谢。”
【未完待续】
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再分几章，因为舍不得结束。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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