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伏在床边,泪如雨下,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他望向地上跪着的那个略显圆润的女子,此刻她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刚刚还在憧憬着拿到报酬后的美好生活,转瞬间一切都化为泡影。
“你叫什么名字?”
她颤抖着回答:“周…周七。”
“周七留下,其他人全部退下。”降魔这平淡的话语,仿佛给所有人重新宣判了命运。
“是…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当然要赶紧离开,哪怕是连滚带爬。
降魔冷漠的问道:“告诉我,在她刚才醒过来的那一瞬间,你心里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那姑娘小心翼翼的回答:“钱…”
“别害怕…虽然只有你三个魂环,却可以让她醒过来足以见证你的武魂,也绝非等闲。”降魔目光再次看向躺在床榻中的余酒:“我知道…我知道想让她完全康复或许是奢望…
你要做的是让她醒来就可以了,哪怕时间短也没关系,自己治愈也好,别人也罢只要让她醒来,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你刚才让她醒来了,那么你现在说个数,我给你钱。”
“十万金魂币,可以吗?”
降魔冷笑:“只要你让她再醒来,我给你加两个零,甚至是三个零都没有问题。”
“好好…好。”他完完全全不敢想十万,后面再加三个零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在他的认知里十万已经足够了他跟他妹妹两个人衣食无忧。这么多的巨额财款是她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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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接一杯,酒瓶空了边上人在拿、在喝,千钧知道情况也不加阻拦,任由其沉醉其中。
劝说无益,倒不如让这番痛饮。
至于其他的供奉们,此刻哪有闲心顾及这些,他们正紧锣密布地筹划着如何攻克海神岛。
如今的海神岛,失去了九十九级绝世斗罗波塞西,剩下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武魂帝国还拥有两位神祇坐镇。
关键时刻,谁还会分心关注他人的醉态呢,攻占海神岛有了两位神祇相助,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谢霜既非魂斗罗,更非封号斗罗,自然无权参与商讨海神岛之事。
漫无目的地行走间,竟不知不觉来到了降魔的居所。
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以及地上散落的酒瓶与杂物,谢霜推门而入。
降魔见状,急忙拭去满脸的泪痕与鼻涕,“嫂嫂来了啊…只是…弟弟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嫂嫂,还望嫂子莫怪。”
谢霜一脚踢开满地的空瓶,坐在余酒身旁查看她的状况,转头对着降魔说道:“大家都在忙于讨论海神岛的事宜,没心思管你,就不怕喝死了也没人发现吗?”
一口滚辣的烈酒下肚:“死了好啊…死了阴曹地府和她再续前缘。”
“小酒她…”无力回天的话在谢霜嘴边还是制止住了:“会醒来的。”
降魔自嘲一笑,他自己都不清楚嘛。
“嫂嫂…你帮我给我哥传句话,让他多留意着焱,这几天别让焱找我。”
谢霜并不认识焱:“谁?”
“哎呀…你就这样说,他就知道了,你有什么好奇八卦的事问我哥嘛,我现在没心情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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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以来,周七马不停蹄地奔波,不仅亲自照料疗伤,还请来了城里各路名医。
降魔更是倾尽全力为她搜集了一身千年魂骨,即便只是千年级别,但在整个大陆上,这样的配置依然堪称震撼,即便是封号斗罗也难以拥有如此完整的魂骨套装。
而她,仅仅是一名大魂师,全套魂骨,不可思议。在周七不遗余力的努力下,余酒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红润。
降魔语气这才缓和下来:“我为你准备了全套魂骨,无论是契合度还是匹配度都是最适合你的。
我给予你这些,并不是让你拿来炫耀,恰恰相反,若让这些宝物暴露于外人眼前,你的性命也到头了。”
闻言,她急忙跪倒在地:“是,民女明白。”
余酒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的背后,仿佛彻底恢复了往昔的模样,丝毫不见病态。“季临降,给我一套完整的魂骨吧,我也要!”
降魔愕然,话语卡在喉咙里:“你…你…”
余酒轻抚着身旁跪倒在地的女孩:“什么你的我的,小姑娘,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必再来照顾我了,去吧。”周七向降魔微微颔首,示意她离开。
降魔绕着余酒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你真的没事了吗?”
“当然了,战争已经结束,雪花纷飞,陪我出去走走如何?”说着,余酒便牵着降魔的手,一同走向嘉陵关最高的地方,眺望着那片茫茫白雪覆盖的世界。
降魔回想起周七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说她有可能……突然醒来吗?”
周七回答道:“有可能,但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时间不会太长。”
降魔又问:“如果真是这样,还能撑多久呢?”
周七答道:“这可说不准,有的人只能维持几分钟,有的能活几天,甚至有人能延续数月。”
此刻,余酒与降魔并肩坐在高处,一如往常般平凡而宁静。
降魔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疼惜与不舍。
“只是静静地坐着,确实乏味了些。”余酒轻启朱唇低语,身形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从高墙上轻轻一跃而下。
降魔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角,幸好余酒落地无恙,他也随即跟着纵身一跳。
尽管口中满是责备,但降魔的声音里却流露出浓浓的关切:“你怎么就这样跳下来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下次要是想下去,至少得告诉我一声,让我带着你下去啊!”
余酒拽住他的披风,带着些许撒娇之意:“哎呀,我当时哪想那么多啊。以前你总是看着我弹琵琶,却未曾见过我跳舞,现在我就为你舞上一段,如何?”
“你自己小心些啊!”降魔提醒道。
于是,在这片冰天雪地中,余酒翩翩起舞。在这片苍白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曲舞毕,余酒感到五脏六腑中的气血猛地翻涌起来。她知道,这便是回光返照,知不知道如此短暂,短暂只够完成一支舞蹈。
降魔紧紧抱着她,在纷飞的大雪中哭泣。面对死亡,余酒并未感到恐惧,因为她的人生已无遗憾。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大概就是徒弟的感情问题了吧。
她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声音虚弱却坚定:“季临降,别哭了…我是人,不是神。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都无法逃脱。”
话音未落,降魔便打断了她:“不,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一起完成,你怎么能就这样离我而去?求你了,不要走。”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哀求,眼眶中闪烁着泪光。
余酒缓缓抬起手,轻柔地抚过降魔的脸庞,虽然动作显得十分无力,却满含深情:“傻瓜…”话音未落,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