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空山】
一个梦醒了,还有无数个梦不断重复着,那些你投向我梦境的电影,我总是在昏暗之中落泪,习惯了与虚空对峙。
五年了。
五年前的12月,平安夜那天,你坐上往返巴黎的列车,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圣诞节到来那天,我的满心期待只换来了列车失事的噩耗。
要是当时问我痛吗,我会回答,好不容易被打捞起来的心又一次沉到了水中,我又变成了那个溺水的人。
那些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的日子里,总是做梦,梦到列车越走越远,梦到你消失在铁轨尽头,梦到自己又到了海边等月亮,却怎么也等不到,梦到烟火下你松开我的手。
曾说要一起并肩作战的是你,曾说不会抛弃我的也是你,你一向信守承诺的,为什么最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离开后的夜里,我不敢拉开窗帘睡,在巴黎那年,我形容你是我的窗,你不在了,我又开始害怕所有光。每当我冷汗涔涔,惊醒后却还是身旁无人,冰凉一片,无措感快要将我淹没,我只能报臂坐在地上,或者蜷缩在被子里,念着你的名字。死亡就是这样吧,我以为我死了,以为死亡就是不停地念一个名字。
我想起年少时总爱读的那些美丽的短诗。
随着时间,诗中那些句子大多像飞走的蝴蝶,但有一句却始终缠遂不去,在脑子里回响:梦里划船遇见你,一个老去,一个年轻。
倒也是真应了这句诗,你来了又走,这一切都像一场幻梦。你会永远年轻,只丢下我蹉跎在这时间里。恐怕等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会记不清你离开了多久,恍惚着恍惚着也忘了今夕是何年。
杳无音讯,我性空山。
【如见金阁】
要是现在问我恨吗,我会回答,恨。
恨你总是正确,恨你总是坦坦荡荡,恨你总是无所畏惧,恨你不说妥协,恨你让这个世界为你让步,恨你是我潜意识里的野兽。
恨你了解我的方式,恨你那双轻易就看穿我的眼睛,恨你在一片徒然中握紧我的手,恨你爱我所有的情绪和假面,恨你让我笑也让我哭,恨你曾在我内心濒死的时候救起我,恨你不在我身边。
但最恨的是,我并不恨你,无法恨你。
今天,又去了新年那天我和你一起去到的那些地方。
立秋将至,坐在车里,看着风景一幕幕倒退,凉爽的风轻抚而来,瞀乱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车子一直这么往前开,会沉入无边无际的海。但我并不觉得它在向前,反而觉得它在向下。你离开后的日子,我常常会有下坠的不安感,尽管时间总向带着我往前往上。
同一片海,同一场日落,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变成我生命的度量衡,时间越久,想念越轻。不是不想念,只是习惯了想念。
从车窗望天,黄昏时分的云像被兑了糖浆,金黄的,灿烂的,沉重的,诡谲的,烈焰灼心般烧在天上,和那天一样美,是在告诉我,你也在那里想念我吗,你也在那里这样热烈地爱我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到你的家里。
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只是主人不在了,偌大的房间愈发显得冷清。
窗外,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我拉开窗帘,橙色的晚霞蔓延至整个客厅,我好像看见你的脸就嵌在门口那一框小小的明光里,如同划破了光的一道伤口。
我知道,我这辈子将永远与这道伤口共生。带着这道伤口,带着蓝眼睛,带着疼痛,带着你曾经教会我的一切,勇敢地活下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又到了南方的回南天。
人生若只如初见,蓝色暴雨又一次来临。
从前的记忆慢慢回溯。雨水穿透眼睛成为泪水。我穿透你成为我自己。
如果重来,我还是会朝你走去。
你,还在终点等我吗。
【我与爱的距离】
曾经内心濒死的是我,现在能够继续活下去的也是我。
在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的不归途,命运敞开巨大的口子,有强烈的白光照进来,我在死的这岸,你在生的那岸,而我一步步走向你,明白我与爱的距离是:爱你就像爱生命。
ps:
圣克莱门特教堂由一滩滩废墟叠加、一个个不同的部分构成,又始终是它。我们就像这教堂一样,由过去的一切所构成,一层层的废墟推翻又新建,但又始终是我们自己本身。
再遇见你之前我是一堆废墟,遇见你之后我被重建成一座圣殿,你离我而去后,我又变成一堆废墟,但因为你给的爱之强大,随着时间流逝,我被这份爱滋养,不再需要等待别人的重建,自己成为了新的圣殿。
(本章标题灵感来自夏日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