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是六个春秋,当年乖巧可爱的奶团子如今已出落得标志,十四五岁的年纪,抽条很快,瘦瘦高高的,没什么肉。
一身朱红色的劲装,贴在身上,显得十分高挑,长发规整地绑在脑后,背着把长弓,鎏金的翎羽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瓣浅薄的唇,若有若无的噙着冷笑。
谢琚身型微敛,纤长的手指搭在弓弦上,稍稍用力,暗红的灵火凝成一支淬着寒意的长箭,杀气十足。
草绿色的堕堕兽张牙舞爪地扑向树下打着瞌睡的黑色毛球,谢琚指尖一松,长箭势如破竹,“噗嗤”一声穿透兽丹,钉在堕堕兽的胸骨上,随后燃烧消散。
“吱”
小黑球转了个圈,抬头看向树冠上的少年,黑色的豆豆眼可怜巴巴地泛着水光。
谢琚轻笑,从树上一跃而下,捞起巴掌大的小球塞进怀里。
“做得好,等找到白虎,我们就可以去寅虎城了。”
这六年来,他一路向东,先是凭着卯境二段的灵境进入子鼠城,后来修炼了整整一年半才进入卯境八段,强硬地住进丑境境主的牛城,结果这一待就是四年多,如何也突破不了,卡在卯境十二段不上不下。
最近好不容易接到找白虎的任务,他一定要拼一把,争取进入辰境,去往寅虎城。
密林里到处可以碰到找白虎的修者,以及时不时跳出来想啃人两口的堕堕兽。
谢琚无心与他们交战,所以大部分时间藏在树上,只等白虎出现,尽快完成任务。
天色渐晚,林中的雾气逐渐浓厚起来,温度也降得很低,小黑球钻到他心口处,舒服地抖了抖毛。
暗红的外衣在湿冷的空气里幽幽冒着红光,谢琚在指尖生起小火,靠在树杈上闭目养神。
入境的修者身上的衣物多半与自身灵境有关,像他是火灵境,所以是暗红色,带有繁复的火纹图腾。
是个正常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入了密林,除了穿绿衣服的,最不能惹的就是红衣修者。
前者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后者一把火烧起来,六亲不认。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的灵火突然熄灭,谢琚睁开眼,闪身隐进黑暗里。
四五个紫衣修者拎着一只白花花的小兽,面色惊惧,脚步有些急促,一路狂奔不止。
空气中的水汽越发厚重起来,怀里的黑色小球不安地缩成一团,轻声呜咽。
或许是直觉,那只白色小兽大概就是一直没有出现的白虎。
谢琚取出身后的长弓,拉紧弓弦,眼睛微眯,火红的长箭放肆地燃烧着,“嗖”一声飞了出去,在林中炸开。
白虎扑腾着四肢,想要逃离人群。
谢琚轻轻一跃,从地面掠过,将它抱进怀里,黑团子紧张地扭了扭身子,给白虎挪了点位置。
灵火被它的主人熄灭,几个修者骂骂咧咧地从土坑里爬了出来,衣服上的雷电图纹被烧出了洞,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
“白虎呢?!”为首的人拔出短剑,神情恼怒。
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不……不知道啊,刚才火烧的大,雾气又重,看……看不清,好像被人抢走了……”
“废物!该死的火灵境,简直欺人太甚!”
谢琚正准备再放两箭,让他们知难而退,毕竟这白虎就一只,谁有本事就是谁的。
还没等他出手,一条水鞭穿过层层雾气,“叭”一下甩了过来。
淡蓝色的水舌卷着磅礴的紫电,滋滋冒着青光,扫倒一片,那些人歪歪扭扭的躺在地面,不知死活。
鞭子的主人显出身型,来人一身青衣,长发如墨,玉冠云簪,天青色的扣带系住外袍,勾勒出精瘦的腰身,凤眸微眯,面色稍许苍白。
谢琚看着他,有些愣神,很奇怪,分明从前毫无交集,却给他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就那一瞬间,没有来得及抓住。
那人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朝这边直直望了过来。
谢琚心中一紧,在他有所动作之前,主动走了出来。
辛钰怔住了,不自觉捏紧了衣袍,手里的水鞭不知何时收回腰间,眼神微动。
白色的小老虎在谢琚怀中拱了拱,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哇唔~”
它摆动着四肢,想从衣服里钻出来。
辛钰动了动,收敛了神色,清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就走。
“诶!”谢琚叫了他一下,“谢谢你。”
辛钰没有说话,指尖微顿,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雾气里。
谢琚看着眼前的水雾,抿了抿嘴,金色的面具隔开了他所有的情绪,他托起乱动的小白虎,努力着压制住心头怪异的感觉。
等天色稍微转亮了一点,便动身前往寅虎城了。
路上灵力波动起伏不定,炽热的灵火在脊骨中四处流窜,他抱紧白虎,迅速吸收了周身的灵气,一下冲破了辰境二段。
到达寅虎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不得不说,寅境的主城和丑境的主城差别真的很大。
如果牛城的灵气用小溪来形容的话,虎城可以说是湖泊了,浓厚且纯粹。
他找到境主府,将白虎交给了境主副手,得到寅虎城的身份牌,在城中的小房子里住了下来。
谢琚整理好包袱,掏出封存在灵火境里的衣服布料,金色的羽毛图纹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他永远忘不了土墙边浓稠的血浆,断裂的肢体,以及师姐最后都没有闭上的眼……
为什么要来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他们什么都没做。
崔姝那个时候不过也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们杀了所有人。
是那场不灭的大火以及散不去的血腥,彻底改变了他。
杀死全村人的幕后真凶,他一定会找到,将他碎尸万段。
黑色小毛球趴在床上翻滚,短小的手指摸了摸毛绒绒的肚子,催促地叫了一声。
“吱”
谢琚回过神,将面具取了下来,精致的面容在阳光微微泛红。
他捧起小毛球,吻了吻它的额头“小玉,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黑球眨了眨眼,欢快地抖起了毛,圆乎乎的脑袋蹭了蹭谢琚的脸“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