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铎手一顿,被那双眼看的有几分恍然。
手上的梳子梳到发尾。
“臣与娘娘,自然是一条心。”
荣安听完后,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偏偏隔着铜镜看不清那交替着的晦暗不明。
“肖铎,本宫信你,你说的每一个字本宫都信。”
肖铎抬起头,荣安正隔着那铜镜看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神,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她今天是怎么了?
但他今日前来,并不只是为了侍候如今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他顿了顿,说道。
“皇上膝下只有一子,眼下还养在贵妃宫里,究竟是把荣王殿下推上宝座,还是在诸皇叔之中挑拣人选,全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邵贵妃已经死了。”
“臣会替娘娘处理好后事,那些未承欢的才人,随皇上龙御归天。”
荣安并未应声。
窗外柔和的光透过云纹花窗,纤长的一道打在荣安抬起的手上,指节白的通透,隔着屋内袅袅熏香明暗交错。
白皙的脖颈就在肖铎的手下,气氛没来由的暧昧起来。
“头发梳好了,就退下吧。”
肖铎放在荣安单薄肩颈上的大掌又是一顿。
往常这种时候,他早就扶着荣安那纤细的腰,去屏风后的榻上,除去衣衫,一身美人骨和一头青丝埋进被子里,最后花开满园。
事后荣安亲昵的靠在自己怀中,媚眼如丝的轻抚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回忆着那滋味,吃吃的笑。
可那女子今日却不同,竟出声赶自己离开?
“肖掌印,本宫乏了,想休息。”
荣安见肖铎没动,又平静的重复了一句。
肖铎这才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子,讪讪的转身告退,临别匆匆瞥见那雪白玉颈上那几块触目惊心的青紫掐痕,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娘娘,您脖子上的伤口,臣那里有上好的药,不会留疤的。”
荣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必了,肖掌印,本宫回宣太医诊治。”
肖铎那如同泼墨的眉眼终于蹙起了几分,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戌正时分肖铎才踏出坤宁宫,檐下的风灯在头顶照着,他还是干净利落的样子,唯有心中那个已然发了芽的疑问。
荣安,莫非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是太监里的大拿,稳坐司礼监头把交椅,主子面前是奴才,奴才们面前却顶大半个主子。
刚迈入门槛就有一队人侯着,见他现身打伞上前伺候,恭恭敬敬把他迎进了东庑房里。
他在高椅上坐定,老规矩,面前的黄铜包金脸盆里盛热汤,边上侍立两个小太监,一个捧巾栉,一个托胰子。
待金色铜盆举到了他的面前,他这才反应过来。
“今日不必,撤下吧。”
一旁,肖铎的干儿子曹春盎察觉到了干爹的不对,乖巧的转身过来,给肖铎锤着肩膀。
“你说,若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冷淡了许多,是因为什么?”
他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荣安皇后莫非已经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份?
曹春盎的按摩永远恰到好处,能被肖铎收为干儿子,肯定是有几分聪明的,见肖铎回来后那反常的举动,心里立刻有了猜测。
“干爹说的人,可是荣安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