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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不记得多久没听见老妈提起他爸这个人了，但只要谈到这个人，便是不好的事情。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顺着老妈的背慢慢拍着，“只是梦而已。”

老妈的呼吸急促了一下，接着猛地握住他的手，“他要把你带走，他要让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没事的，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里。”江珩拍了拍老妈的手，试图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不会离开你的。”

“骗子！你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听到他说这句话，老妈的眼里涌现出一股疯狂的情绪，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都是骗人的！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滚！别碰我！”

听到“同性恋”的时候，江珩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抱住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的女人，“妈，是我，不是江小远。”

他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哪怕被女人的手掐住手臂也没有停下来。

环抱着老妈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甚至老妈掐住他手臂的地方都开始察觉不到疼痛。

江珩依旧在重复那句话，他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有什么能让老妈的意识恢复。

中度精神分裂。

从他记事起，老妈就在不停的吃药，就是怕会露出这副连她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医生说，老妈会时不时的出现幻听，幻视的症状。

而病情的不断加重，也让她失去了社交的能力，只能蜗居在这个呼吸都觉得困难的狭小房间里。

“江珩。”老妈轻声说。

知道她这是恢复意识了，江珩立马回应她：“我在。”

“嗯。”

老妈靠在他怀里，开始无声地哭。

眼泪浸透了薄薄的衣服，贴在他的胸前。

老妈的症状主要以出现幻觉和抑郁倾向为主，她清醒的时候经常会对江珩说，妈对不起你。

没能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甚至一个健康的母亲。你太累了，妈连累了你。可是妈只有你了，你爸是同性恋，他骗了你妈，你以后绝对不能像你爸这样，不然妈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妈撑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看着你长大，你是个优秀的孩子……

等到老妈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了后，他伸手拉开前面的抽屉，拿出一盒利培酮，又倒了开水递给她。

“吃药吧妈。”

吃完药以后，老妈跟他说早点睡就回房间了。

江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等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然后走过去把灯关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两点了。

一个破的快拆迁的屋子和一个快要疯了的妈。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可能都无法像江珩一样过得冷静又乐观。

很奇怪，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他心里竟然没有扭曲，有时候想想，江珩也觉得挺神奇的。

躺在床上后，江珩叹了口气，开始在心里默念：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一般睡不着的时候，他经常背这句话来麻痹自己，过什么样的日子不是过？

没钱倒是穷的自在，有钱人也有糟心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谢谦。

那张乖巧的外表下，住着一个肆意嚣张的灵魂。

那车里，是他爸他妈吧？

为什么不跟他们上车？

这人不是最好面子吗？怎么会宁愿杵在校门口都不上车？

想了一会没想出个结果来，江珩暗自摇摇头，自己的事都快操心不过来了，还有空管别人家的事。

他很少失眠，一失眠就注定他要瞪眼到清晨。

五点多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早上还要上课，江珩六点半又被闹钟叫醒了。

匆匆忙忙给老妈煮了点粥以后，他骑着车赶到学校。

夏季天很早就亮了，虽然时间还早，路上也已经有了不少人。

由于昨晚没睡好，江珩的眼睛底下挂了两个极为明显的黑眼圈，车也骑得迷迷糊糊的，连停车时邱泽跟他打招呼都没听到。

“江珩！”邱泽对着他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

处于条件反射，江珩抓过他的手就是一拧。

“哎操，是我。”邱泽赶紧大喊一声，他是自来熟的性子，昨天跟江珩已经混熟了，今天见了面自然要打招呼，喊了好几声江珩都没应他，他解释道：“我刚喊你好几声，你跟没听见似的，没想到身手还这么敏捷。”

看见是他，江珩松开手，揉了揉眼睛，“昨晚没睡好。”

邱泽一看他这黑眼圈，“你是压根就没睡吧？看看这黑眼圈跟墨印上去的。”

“哎，没那么夸张。”江珩摆摆手。

没走一会路，邱泽的嘴一直叭叭地没停下来过。

“我跟你说四班那个新班主任，就那个年轻又漂亮的，我听人说他是校长的亲戚，走关系来我们学校的…”

江珩的脑袋本来就挺疼，听他说了一路的话脑子更是发胀。

他刚想提醒一下邱泽，就听到邱泽自己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不，昨晚谢谦跟他爸在校门口吵起来了，啧啧，那场面”

打断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回肚里。

“然后呢？”他听见自己问。

“啊？”邱泽惊讶地看了一眼，“没想到学霸也这么八卦啊？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说了一路你都没搭理我一句。”

江珩也惊叹于自己对谢谦的关注程度，他想起这人昨天还威逼利诱自己给他写检讨来着。

啊，威逼，没有利诱。

很快邱泽就忽视这点接着往下说了，“谢谦挨了他爸一巴掌，那声响，我都替他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