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下）

解雨臣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平复一下呼吸坐起来。

他把房间里的遮光帘拉开，天空阴沉沉的，在筹备着一场大雨。解雨臣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至少现在不喜欢，这让他感觉更压抑了。

黑瞎子推门进来，“醒啦。”解雨臣没回头看他，黑瞎子过去摸了摸解雨臣的后脖，“出这么多汗?”又探了探解雨臣的额头，接着蹙眉道：“怎么又发烧了?”

黑瞎子把解雨臣摁回床上，拿了毛巾给他擦背，解雨臣又抬头看了下天，窗外飞着许多蜻蜓。

黑瞎子放缓了语气，问解雨臣：“花儿，要不要喝点粥?我刚煮的芥菜瘦肉粥，香喷喷！”

解雨臣没什么食欲，但黑瞎子已经把粥煮好了，不吃就浪费了。解雨臣说：“那你去盛一点吧。”

黑瞎子在灶台前站了一会，缓缓叹了口气，他刚才是摸黑从房间里出来的，过了好一会才复明，只能希望解雨臣没注意到。

解雨臣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他其实有点饿，但嘴里泛酸，脑袋又沉又涨，完全没有胃口。

解雨臣烧得厉害，他没点破黑瞎子，俩人都沉默了一会，解雨臣问：“你让吴邪去干嘛了?”

黑瞎子撇了撇嘴：“果然瞒不过花爷。也没啥，让他帮忙跑跑腿，放心，他有哑巴和胖子呢，出不了事，他下地一般倒霉的都是粽子老兄。”

“你出的什么条件?”

“上次被你搬走的元青花。”

“他的店也就只剩那个值点钱了。”

解雨臣靠着床头，摸着自己的脖子道：“我感觉自己在升温，很快。”

“是，半个小时前体温枪还是绿的，现在都红了。”黑瞎子把体温枪上的数字给解雨臣看。

解雨臣说：“给我打退烧针吧。”

“你昨晚才打过，太频繁了。”

“没事，打吧。”

黑瞎子没点头也没摇头，把药和针从药箱拿出来。“花儿，要不你先吃点药睡一觉，醒来再打？”

解雨臣说：“吃药太慢了，打吧，打完我好受一点。”

黑瞎子把针管里的空气排出来，给解雨臣打了一针，解雨臣烧得有点迷糊了，他扯了扯黑瞎子的衣袖，“你的眼睛……”

黑瞎子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截了他的话：“治，等你好了我就治，咋治我都配合你行不?”

解雨臣慢慢睡去，黑瞎子撩开解雨臣的睡衣领口，浅淡的红痕又沿着脖子爬上来了。解雨臣是为了他的眼睛才这般折腾，他无法劝解雨臣放弃，在这方面解雨臣比以往都固执。

总得有人先退一步，解雨臣不肯退那就他退吧。

黑瞎子又给解雨臣贴了片退烧贴，钻被窝里抱着解雨臣，解雨臣捂得被窝都燥热了，连带着黑瞎子都出了汗。

晚上的时候吴邪打来电话，解雨臣还没醒，体温降了点。

黑瞎子在厨房里极其勉强地听电话，对方的信号很不好，瞎子吐槽了一嘴，吴邪立马提高声音：“深山老林里的座机，你还要求啥啊！能给你打都不错了！娘的！我这次亏大了，你得给我补款！”

黑瞎子听着吴邪的怒吼，心情反而好点了，吴邪肯定已经拿到他需要的东西了，便欠欠地问：“咋了?遇到2.0版的娜珈斯啦?”

“呸！你才遇到2.0了，那玩意比娜迦斯还恶心，老子的内裤都被它吃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吴家就得绝后了！”

黑瞎子一阵爆笑，吴邪又说：“一个元青花谈不来！”

“得得得，小三爷你给开个价。”

“至少翻十倍。”吴邪一想到这些年被瞎子坑走的钱就气得牙痒痒。

黑瞎子说：“嘿！这就不厚道了，咋能这么宰师父呢？”

吴邪说：“你宰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讲厚道?”

黑瞎子说：“徒儿啊，你也知道的，师父没钱，我最多只能给你三倍。要不剩下的七倍你去找你师娘要?”

吴邪说：“滚！你又想害我！”

手机里时不时响起杂音，吴邪又说：“今晚没车了，我们明天才能回去，小花怎么样了?”

“就跟那次阳了差不多，难受着呢。”不仅是解雨臣难受，黑瞎子也难受。

吴邪叹了口气，他很能理解解雨臣，如果换成小哥，他也会像解雨臣一样。

“我们尽量早点赶回去。”

“好。”

许是刚才黑瞎子笑得太猖狂，解雨臣还是醒了，黑瞎子又帮他擦了一遍汗，解雨臣半睁着眼，感觉连眼睛都是热的，自己的身体好像快要沉到地下去了。

“先生……”

黑瞎子应了他。

“我是不是又升温了?”

黑瞎子给他量了一下体温，说：“是升了，高了0.4℃。”又问：“有哪里特别难受吗？要不要给你敷毛巾?”

解雨臣摇摇头，“算了，过会儿就降了。”

黑瞎子说：“吴邪明天就回来了，哑巴会帮你把毒拔干净的。”

“先生，你能唱一段戏给我听吗？”

解雨臣曾教过黑瞎子唱《霸王别姬》，黑瞎子本身就有音乐底子，学得快，解雨臣教一遍他就会了。黑瞎子开了口，唱起来竟和解雨臣有七八分相像。

除了解雨臣，再没第二人知道黑瞎子也会唱戏。

黑瞎子也曾教过解雨臣拉小提琴，但解雨臣不爱练琴，至今也就只能勉强拉首哆啦A梦的主题曲。

唱完后黑瞎子给解雨臣递了杯水，说：“你和我讲过，‘戏这种东西，你唱会了，很难学别的戏，但是你唱精了，天下的戏就是一出。’”

“那是二爷爷说的。”

黑瞎子把解雨臣扶起来，把热好的粥喂给他，“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我偷偷翻到二爷院子里看你，结果被二爷追着打的事不?”

解雨臣疑惑道：“有这事吗？”

黑瞎子说：“我还给你带了灶糖呢，你居然忘了，我真的太伤心了，好难过。”

解雨臣想了想，仍是摇头，“我没有印象，你定是哄骗我。”

黑瞎子仰头佯装悲伤，“唉～罢了，就让我独自忧伤地记住这件往事吧！”

“我只是发烧，不是傻了。”

解雨臣伸手把碗接过来，自己把剩下的粥喝完，黑瞎子打了盆热水来给解雨臣擦身。

后半夜解雨臣的烧退下去了，精气神好多了，黑瞎子心情也好了不少，非要拉几首曲子给解雨臣听。

他把小提琴翻出来，又调好弦，先拉了首《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