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还没有分科，九门课程门门都张牙舞爪想要在章漠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她每天都恨不得爹妈多生出一个脑袋来，才能安排下每天多的能把她埋起来的卷子和练习册。
中午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章漠正在奋笔疾书地补数学笔记。
“漠漠，晚上一起去隔壁吃饭吗？”
坐在后排的李思阳凑过来，拍了拍章漠的肩膀。
章漠从能把自己埋起来的书山题海里抬起头，回头看她，“今天不太饿哎，而且咱们俩老去隔壁班是不是不太好啊。”
隔壁是十三班，闻名整个年级的体育班，成绩回回都垫底，但门口等的人从来也没少过，谁让人家帅哥多呢。
李思阳的对象就是十三班的，身高足有一米九，走出去都压迫感十足，可惜她一个人不敢去其他班吃饭，每次都要拉着章漠当挡箭牌。
“走嘛走嘛，今天老林晚上看自习，我真的不敢。”李思阳从后面一下子抱住章漠，期期艾艾的在她身上撒娇。
“昨天都没去，今天真的不能不去了，哎呀漠漠。”
章漠被她晃得头晕，无语的推开她的脸，转头把自己的杯子塞进她怀里，“今天我的水归你了，安生点，让我把这套卷子写完。”
“最爱你啦，”李思阳笑眯眯的接过章漠的杯子，又狠狠在她颈窝里蹭了几下，“漠漠你真的是太香了，好想把你抱回家养。”
章漠一下子红了脸，很没有杀伤力的瞪了她一眼，“臭流氓。”
又被摸了头的章漠小心翼翼的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不会真的留下什么味道了吧？
结束了让人昏昏欲睡的数学课，同桌的苏荷以一种狗急跳墙的速度踩着下课铃声拉着章漠就冲向了厕所。
“我说，你跑慢点，我，我快要吐出来了。”
章漠跑的面色发白，抖着手从校服裤子里掏出卫生巾递给苏荷，“就带了这一片，不确定够不够，你稍微垫点纸。”
“还是外国牌子呢“苏荷随手翻了一下，满脸感激的双手合十作揖，”多谢女侠救我狗命”
章漠不想上厕所，就在外面的洗手间等她。
外国牌子....La rivière
是章奕买给她的，他说...
“是法语的河流，代表着孕育的力量，这代表我们漠漠变成大姑娘了啊。”
又是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章漠愤愤的围着章奕的校服外套，走在他身后。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声音有点闷闷的。
章漠的初潮来的猝不及防，彼时她正坐在初三的教室里一边流眼泪一边改自己错的一塌糊涂的英语卷子，突然感觉小腹坠疼，等她感觉到不对冲向厕所的时候，天蓝色的校服上已经染了一片的鲜血。
感谢现在普及的网络，在秋女士完全忘了章漠还是个女孩子这件事的时候给章漠开了另一扇门，让她不至于真的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是得了不治之症。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她通过广告知道卫生巾，通过生物课本知道现在的状况叫月经，但她没办法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纷乱的大脑理不清一个完整的思绪。
她试过了，完全憋不住。
章漠把自己身上带的所有纸都用上，才堪堪敢围着校服走出厕所。
一想到凳子上可能还有残存的血迹，以及刚刚抛出厕所可能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裤子上的血迹，章漠就恨不得原地自杀。
不敢回去，完全不敢回去。
章漠蹲在拐角处的墙根里，企图把自己种成一片苔藓。
接到老师电话的章奕赶到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章漠。
“怎么了，小蘑菇。”
“蘑菇长大要太阳的，这里太暗了，不适合生长哦。”
章奕声音里还带着跑步之后的气喘，直听得章漠眼眶又开始泛红。
“你来干嘛。”
章漠把她拖在地上的校服捞起来，递给她一包卫生巾，“谁让你留的是我的电话呢，我是你家长啊小朋友。”
又把手机递给她，“具体怎么用你网上搜吧，我告诉你，好像也不太好，赶紧去吧，一会儿回家给你煮红糖水。”
他像个保镖一样挡在章漠身后，亦步亦趋地把她送进卫生间，自己站在门口发呆。
章漠看着走在自己旁边的章奕已经渐渐开始有了棱角的侧脸，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哥，你不上课没关系？“
“优等生的特权就是请假比较容易啊。”他回头捏她的脸，“谁都没有我妹妹重要。”
太阳明晃晃的从头顶照下来，钢筋水泥的城市安静的像是能听到风声，章漠被晒得眼晕，却只觉得欢喜。
乌而亮的眼睛波光粼粼，之前丢脸的事也被抛之脑后，只剩下纯然的欢喜映衬着章奕穿着白衬衫的笔直背影。
她不需要父母，她有哥哥，他们两个就是一个家。
她永远不会被丢下。
“漠漠女侠？”苏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再不走就上课啦。”
“知道了知道了，下节语文，正好能补补作业。”
章漠慌张的回应，企图掩盖自己通红的脸颊。
苏荷疑惑的看她，却也没有深究。
语文课通常过的比较幸福，也是补作业的天堂，放眼望去，全班没有一个抬着的脑袋。
经过了中午她和秋明霞都不是很高兴的午饭，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
“小卖部现在都不卖夹饼了，还是出去买鸡排盖饭吧。”
两人有点失望的离开学校去买饭，门口的鸡排饭量大且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不过这可能也不是人家的缺点。
章漠暗暗发愁明天的晚饭，她和章奕的饭钱都是月初秋明霞统一给的，也就是刚刚饿不死的程度，她前两天没忍住多买了几只钢笔，钱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
“漠漠，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啊，林朗和我们一起吃。”
林朗是李思阳男友郭启的死党，四个人经常一起吃饭。
“嗯嗯”
她脑子里想着事，也没注意李思阳和郭启交换的眼神。
章漠一边的用眼神示意坐在对面的李思阳表示自己需要一个说法，一边企图拉扯自己的凳子逃离旁边的男生。
往常都是在郭启的桌子上吃饭，李思阳和章漠挨着坐在两边，郭启坐在李思阳旁边，林朗挨着他。
今天章漠一个不注意，就被安排在了林朗旁边，他还是个左撇子，两人的手时不时就要在空中碰一下，直尴尬的章漠恨不得携肉潜逃。
李思阳一边疯狂把自己的肉夹给章漠，一边讪笑着转移话题，企图掩盖自己拉郎配的小心思。
“今天数学作业可多了，赶紧吃，吃完回去补。”
章漠再一次为她闺蜜悲催的转移话题能力默哀。
林朗却自然的接了话，“我们比你们讲的快，我把答案发给你当参考吧，加你记得通过。”
他是看着章漠说的，练体育的男孩子，才上高一就生的人高马大，站起来能分章漠两个还有富余，虽然语气平和，还是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章漠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只能模模糊糊的答应下来，决定回去好好招待泄露自己号码的李思阳同学。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饭，章漠如释重负的起身准备回去，不管在身后叫喊的李思阳，她走的活像逃难，虽然也差不多。
在门口被拉住了胳膊。
果然是林朗。
男孩挠挠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红着耳朵看她，“我可以追你吗，同学？”
救命，章漠眼前一黑，虽然很多人都出去或者回家吃饭了，班里的人并不多，但这种大庭广众的告白还是让她尴尬的脚趾抠地。
“啊...那个，我”
“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你给我个机会，”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章漠浑身紧绷，抓着垃圾就想夺路而逃，然后在门口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不错啊章漠。”
“长、大、了、啊”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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