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胖子敲着锣走过每个人的房间,“哐哐哐”,锣敲的震天响,房间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胖子停下敲锣,冲里面喊:“快点起来啊,农家乐今天恢复营业了。”
吴邪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个农家乐。
几个人草草吃了早餐就去店里了,那是个很僻静的地方,有风吹过能听到簌簌竹声,颇有种隐世客栈之感。
胖子拿着一串钥匙去开院门,钥匙哗啦哗啦直响,宁静被打破,院里马上也传出声音附和起来,“嘎嘎嘎”,吴邪看过去,是一群大白鹅,正抻着大长脖子叫呢,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跟奏乐似的。
霍秀秀最怕这个,早就躲在吴邪和解雨臣身后了,胖子把大门一开,张起灵拽了一把吴邪,几个人撤到一边把大门口让出来。
就见大鹅们兴奋的扯着脖子引吭高歌,一路扇着翅膀飞奔出去了。
进了院胖子开始分配任务,洗菜刷锅,扫地擦桌子,还有铲院子里的鹅屎。
干到快中午的时候,开始零零散散上客人,黑瞎子和胖子掌勺,吴邪本来要帮忙,结果被胖子撵出去布置花灯。
留下秀秀在吧台招呼客人,吴邪叫上张起灵和解雨臣,一人捧着个大箱子来到院里,开始动手做挂花灯的架子。这是晚上要搞的猜灯谜活动,宣传单早就发出去了。
胖子还说晚上肯定老多人来了,像古代逛灯会那样,想想就热闹。
吴邪透过贴着福字的窗户看屋里寥寥无几的客人,觉得这是个幻想。但其实人多人少不是问题,这种传统节日习俗就是图个喜庆,也是个传承,能搞出来就是好的。
说起来这花灯还是黑瞎子扎的,这人平时看着不着调,但是手艺活做的是真不错。
花灯挂在架子上,一共有二十来个,外形各种各样,有嘟着嘴的金鱼灯,小红脸猴头灯,粉嫩硕满的蟠桃灯,长耳兔子灯……总之各个精美漂亮。灯里放的是网购的迷你灯泡,也是五颜六色的,晚上亮起来肯定能引来很多人。
有客人吃完饭走出来拍了好几张照片,并兴致勃勃的许诺晚上要来猜灯谜。
黑瞎子从屋里走出来,吴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黑瞎子笑嘻嘻的凑过来,“喜欢吗?”
“喜欢。”吴邪诚实的点头。
其实每一个中国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带着对传统文化的喜爱,像花灯,它对中国人来说已经不光是外观上的吸引,更令人在意的是它被赋予的含义和寄托的情感,那象征着中华大地几千年来的文化底蕴。
黑瞎子说:“晚上给你扎一个。”
霍秀秀在屋里喊他们吃饭,吴邪转头应了一声,又对黑瞎子说:“行啊。”
傍晚天刚刚擦黑就有客人来了,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小姑娘居多,没一会儿就坐满了一屋子,秀秀和她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几个大男人挤在吧台后眼看着气氛越来越高昂。
黑瞎子拍了拍大腿,隔着张起灵问吴邪,“挤不挤?来坐这宽敞。”
解雨臣正在算账,自从他来雨村,这个活就成了他的专属,闻言他头也不抬往旁边缩了缩,给吴邪又让出一点地方。
吴邪顿时感觉松快了许多,转头看黑瞎子劈着腿,笑的像个老流氓一样,果断把张起灵往自己旁边拽了拽。
黑瞎子不满的伸手来抓吴邪,被张起灵挡住,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battle起来,吴邪和解雨臣吃着瓜子看戏,直到坐在小板凳上矮了一截的胖子怒吼一声,“别把老子的酒碰掉了。”他俩才老实下来。
过了一会儿,胖子看差不多了就支张起灵和黑瞎子出去点花灯。
姑娘们还在聊天,胖子很会做生意,趁此机会把冰柜里带包装袋的糖葫芦都拿了出来,像捧花似的包好成一大束,然后在屋里走来走去像古代商贩那样叫卖,“卖糖葫芦嘞,三块钱一根……”没一会儿糖葫芦就被买光了。
姑娘们人手一根糖葫芦,像小鸟似的唧唧喳喳个没完,但是不聒噪,挺可爱的。
解雨臣见吴邪一直盯着姑娘们看,就问:“怎么了?有喜欢的姑娘?”
吴邪瞥了他一眼,“只是在想年轻真好。”
“你看着不老。”解雨臣上手去扒拉他的头发,“都没有白头发。”
外面天彻底黑了,花灯都被点亮,五颜六色的灿烂花灯一下就把黑暗的院子照亮了,姑娘们兴奋的叫起来,“哇……”“太美了啊!”“好漂亮!”
“走,出去看灯,小姑娘们。”胖子像鸡妈妈带小鸡仔似的把姑娘们带出去看花灯。
屋子一下又空了,吴邪站起来去搬烟花,说:“心态老了。”平时不觉得,但当你面对年轻人的时候,就会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老了。
“我没觉得。”解雨臣也上前搬起一箱烟花,两个人并肩往外走,他说:“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在路上。”
上元夜的活动顺序是先烟花晚会再猜灯谜,黑瞎子和张起灵点火的时候,解雨臣心里还在想,只有两箱烟花的烟花晚会,真是太抠搜了。过年之前采购的时候,其实他是要买十几箱来着,被吴邪拦住了,他说:解老板会不会挣钱啊,你买十几箱,咱们还做不做生意了?买两箱有个噱头就行了呗。
不会做生意的解老板只能收回掏钱包的手,心说这人本质里还是个小奸商。
五彩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爆开,点点星火滑落,近的像要落在人的身上,姑娘们快乐的尖叫声混着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在四周,烟花放了一分多钟结束,解雨臣听见吴邪啧了一声说:“这也太短了,怎么不多几箱呢。”
猜灯谜二十五块钱一次,谜题都挺简单的,是稍微思考就能答出来的,其实就相当于买个漂亮的花灯。
笑笑闹闹玩了将近一个小时,花灯都卖完了,姑娘们个个小心的提着心爱的花灯进屋,吵吵着饿了要吃汤圆,胖子就去给她们煮汤圆。
黑瞎子刚刚放完烟花就回屋了,正在角落位置扎花灯,渐渐的吸引了姑娘们的注意力,大家安静的绕在他周围看他的手灵巧的动着,蔑竹已经绕出了花灯的雏形,黑瞎子在给它糊纸,姑娘们就在一旁好奇的猜这是个什么形状的花灯。
慢慢的大家看出来是个小狗灯,小狗耳朵机警的支着,眼珠黑亮亮的,屁股后面的尾巴弯弯,要摇不摇的样子,里面被放了一盏暖黄色的灯,小狗顿时变得活灵活现的,特别可爱。
姑娘们和黑瞎子商量着要出高价买下来,黑瞎子说什么也不同意,笑眯眯说着拒绝的话,“不行,这个我是要送人的。”
吴邪和胖子端着汤圆出来,胖子就说:“瞎子你这个手艺可得小心点,别被高丽棒子偷去。”
“韩国不是已经申遗成功了吗?”有姑娘忿忿不平。
胖子一拍大腿骂了一句,“操他娘的,可不是嘛。”
他边给她们分汤圆,边语重心长的说:“姑娘们啊,咱喜欢韩国欧巴是可以的,老爷们有时候还看女团舞凑凑热闹呢。”
姑娘们都被胖子逗的哈哈笑了。
笑声中张起灵看胖子一眼,吴邪猜到他肯定在想他才不看。
姑娘们搅着汤匙,眨着眼睛在热气氤氲里听胖子继续说:“但是传统文化不能丢啊,胖爷我没读过啥书,但也知道文化就是国家的灵魂,那魂儿都丢了不就跟行尸走肉没啥区别了?”
“这可不是小事儿。”感觉到气氛有点沉重,胖子笑着说:“重任就交给你们了啊,祖国的小花朵们。”
姑娘们纷纷拍着胸脯表达决心说没问题。
晚上锁了门坐车回村,到村头下车后往家走的一路上都能看见烟花,烟花在各个方位冲上天,或远或近,有的只闻其声不见其花,那应该是窜天猴,也有炸的老响的二踢脚,响声过后能听见村里的车被震的直叫唤。
回到家胖子拿着好几个小灯走到院子里,吴邪几个人跟在他身后看他把灯点亮挨个摆在院子里,一个一个错开位置,才弯腰两次他就开始气喘,吴邪把黑瞎子送的小狗灯塞进胖子手里,干脆上前帮他摆,“减减肥吧。”
胖子拍了拍肚皮,嘿嘿一笑,明显没有减肥的意思,跟在吴邪身后说:“这送灯祈福在东北还有另一种方法,你知道不?”
“不知道。”吴邪心说我一南方人哪知道东北习俗。
“东北不是雪多吗?人家也不用买灯,直接在路边雪堆里挖个坑,把蜡烛点着往里一坐,路边隔几米就是一个蜡烛,比这个好玩儿。”
吴邪看着手里的小灯,有莲花灯,有宝塔灯,有小灯笼,都是浓丽的大红色,看着有点土。
灯都放好了,几个人沉默的看着,吴邪问,“这是为谁送的灯?”
“一些老朋友。”胖子把小狗灯还给他,拍拍他的肩膀说。
吴邪还是想不起来老朋友是谁,但他心里在想念。
当节日的快乐过去就只剩下对逝去人的想念,这灯离远了看像一团团火近看有点俗气,但每一盏都寄托着思念和祝愿。
站了一会儿,大家依旧都没有进屋的意思,干脆就搬了凳子出来坐在院子里看灯看星星,小满哥蹭过来趴在吴邪脚边,吴邪撸着狗,发现老狗嘴边的毛都白了。
他也老了。
胖子看着他们,忽然冒出一句,“有那么一天,这灯也是送给我的。”
人都有生老病死,但吴邪不爱听这话,尤其是胖子说出来的。
吴邪没吱声,黑瞎子笑着杵了胖子一下说:“胖爷今天转性了?这话不符合你的人设啊?应该我小三爷说才对。”
胖子掏出手机放歌,“转个几把,你小三爷现在失忆了,我这是替他发言,应个景有感而发。”
他说的其实很对,这些灯以后会送给这个院子里的每个人,只是先后顺序和时间长短不同。
总有个人会留在最后,为所有人送灯。
但所有人都不希望成为这个人。
没人说话了,胖子开始放歌,是首旋律很明快的歌曲。
“愿你的眼角带着笑
待在我最美好的祈祷的祈祷
我祈祷
……”
“这是什么歌?”
“世上最美好的祈祷。”胖子仰头看星星,“歌词不错。”
天上有雪花飘下来,大家安静的听着歌看灯看星星。
心里祈祷,为老朋友,为彼此。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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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句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送,天上的人一个一个的接。
愿他们永不孤单,永远年少。
大张伟《世上最美好的祈祷》
歌词:
愿你的眼角带着笑
待在我最美好的祈祷的祈祷
愿你的亲热永年少
涌在我最美好的祈祷的祈祷
愿你的月色不染眉梢
愿你的嗯嗯嗯
愿你的锋芒不灭闪耀
愿你的嗯嗯嗯
愿你在云漫间听到
我祈祷我祈祷我祈祷
愿安暖伴着你永心跳
愿你的寂寥有怀抱
悠在我最美好的祈祷的祈祷
愿安暖伴着你
愿归潮终相遇
我知道天之遥你知道
我祈祷我祈祷我祈祷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