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视角
“对呀对呀对我不会痛
不用刻意攀比伤势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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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结束一场拍摄,向工作人员们道过辛苦了之后到旁边去录某杂志的专访。
记者是个蛮年轻的小姑娘,规规矩矩的问题问完后我们互相道谢,走之前不忘笑眯眯地对我说句“刘老师生日快乐”。
“谢谢。”我也笑着回答道。
是的,今天是我27岁生日。转眼间我们的团已经宣布单飞不解散有三年了,从前只要有团员过生日,我们都会凑在一起直个播吃个饭,自从各自发展后,每年的生日往往只有我一个人过。
如往年一般,这天一整天的不同时段我先后接到了来自五个哥哥的祝福电话,默契地问候我最近怎么样,让我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有空约个饭,然后感叹道耀文弟弟都这么大了,生日快乐。
五个哥哥,是的我没数错,剩下一个还没打电话的,是马嘉祺。他总爱在夜深人静的十一点多把电话拨来,我摸透了他的习惯,所以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的这个晚上,我洗完澡之后没有选择躺进被窝早早睡觉,而是攥着充满电的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
电话铃声准时准点的响起,在我昏昏欲睡地前一秒。我有时候都佩服马嘉祺,怎么能把什么都控制得这样恰到好处。
“还没睡啊?”马嘉祺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进我的耳朵,一如既往地清润低柔。我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答道,“没呢,这不等你电话呢嘛。”事实上这是实话,我不愿错过这个来自马嘉祺的一年一次的电话。
“时间过得好快啊。”马嘉祺叹气般地说道,他总是一副少年老成多愁善感的样子,如人到垂暮之时感叹岁月飞逝一般。我附和着,又听他说,“怎么就二十七了呢。”我下意识地又推算起我们的年龄差来,“我二十七你三十了,马哥,奔三了呀。”
说完我们都愣了愣,恍然记起很多年前我也说过类似格式的话。
我说怎么办他十六了我才十三。三岁,足以拉开小学生与高中生遥远的差距。十六岁的马嘉祺成熟得有些过分,妥帖地做着彬彬有礼又体贴入微的好人。而我还长着一张娃娃脸,身高加上锅盖到他肩,被他掖被角被他夹菜被他照顾着。
吃火锅时他和我坐成一个直角,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我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那句话脱口而出时我真的在想,好像追不上他了,马嘉祺,在我前边三年。他闻言很认真地看向我,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秒我是真的慌乱。
“怎么办。”我又问。
还是练习生时期的我最爱往他身上黏,一起吃个饭都要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他也不恼,露着两颗小虎牙还在看着我笑。
我强烈怀疑那时的我是马嘉祺的无脑粉,十五六岁的马嘉祺在我眼里简直是温柔与厉害的化身,轻声细语地讲话,春风一样的,榜样似的存在,我看他都自动变成崇拜的星星眼。我这样想的,也这样说了。
我跳舞被老师训了他把我抱在怀里安抚,我隔着空荡的卫衣环着他瘦削的腰,我不知道这么瘦弱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偶尔见他强忍泪水失落难过的时候,我也会想要做保护他的那一个。
可他不会需要我的保护,他的坏情绪可以被他自己或者丁程鑫尽数化解掉。
三年后我过十六岁生日,他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对我说,“终于十六了?”我点点头,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当年我的话。如果记得,那他这一句未免有些刻舟求剑的的意思了。
马嘉祺,我不是想要十六岁,我是想要和你同岁。
他成年的前一天我们坐在一起直播,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只有在他们都去拿蛋糕的时候,我才有和马嘉祺坐下来认认真真讲两句话的机会。
“你现在十八,我十五,”我看着他说,“差了三年。”我执着于与我们相差的这三年争斗,争到最后一无所获一无所有,才幡然醒悟,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改变的东西。
那天很明显地我感受到,他不是很开心,甚至有点难过。我也莫名地很难过,看着他有种又无力又心疼的感受,以至于直播时偷偷抹过眼泪。“怎么就成年了呢。”他若有所失地说,不知道是惋惜是落寞是伤感还是什么,语气一如现在在电话里说我怎么就二十七了呢。
“我今天和丁哥吃饭,他突然问我有没有觉得我和你越来越像了。”我像分享一个趣事一般讲给马嘉祺听,他沉默了一下,轻轻笑了一声,我甚至想象得到他在电话那头温和的眼神和恰到好处的笑容。他说,是吗,我还觉得我们一直都不一样呢。
细数起来我和马嘉祺的共同点真的少之又少,从五官到身材,从性格到爱好,大到为人处世的方式,小到吃东西时的口味。我曾很努力地找出以我们分别为圆心画出的两个圆重合交叠之处,很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
唯一拎得出来的,好像是很久之前还是五人团的时候,我们五个去韩国学习,期间在练习室楼下的一家甜品店出于好奇点了杯西柚汁。轮流品尝之后我们分成了两派,一派对西柚一口钟情的,一派难以接受西柚的。我和马嘉祺是一口钟情这一边的。
后来我很执着于收集各种西柚口味的零食,然后带给马嘉祺尝尝。我曾买过一盒西柚薄荷糖,拉着马嘉祺一起品鉴,然后他被浓重的薄荷味呛得涕泪横流,最后不得不把那块在口腔里化了一半的糖吐了出来。
我一边嘲笑他一边拍他的背给咳嗽的他顺气,马嘉祺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你不是也不喜欢薄荷吗?”我思考了一下,舌尖舔了舔嘴里化成薄片的糖,很认真地回答,“可是我喜欢西柚啊。”
也对,他点点点头。
我们都喜欢西柚,都讨厌薄荷。但我早该知道的,我们从来不一样。我是吃西柚薄荷糖时因为喜欢西柚就可以接受薄荷的人,而他是因为讨厌薄荷甚至会放弃西柚的人。
今天和丁程鑫去吃火锅,聊起我们俩合作过的舞台,然后我说今年演唱会一定再合作一次。他顿了一下,然后攥着筷子很认真地比划,“今年你应该和马哥合作一下的,你们这么多年的双人舞台应该没几个吧?”
我低下头从麻酱里捞出豌豆尖塞进嘴里,“不是没几个,就没有。”他闻言有些惊讶,说啊这么巧都错开了吗,排列组合都没这么离谱吧。我笑笑回答,确实离谱。
第一次合作选人的时候是台蜕,他在我和翔哥之间选了后者。讲真的我当时有九成把握他会选我,毕竟我和他那么亲,又自认很适合《天地》。
很久很久以后和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笑着描述我当时的样子,说我很像个淋了雨的小狗,那么厚重的演出服套在身上,汗水蓄在额角鬓角,眼神又热切又不甘的,失落但嘴硬。
这样一个抱团取暖关乎未来与命运的选择,他把我推开了。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我和马嘉祺慢慢地疏远,一点点一点点,就越推越远了。
那时我十四岁不到,因为马嘉祺没选我赌气了得有一整岁。
采访时记者问有什么遗憾,我说遗憾没吧严祺霖打到三比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因为没带领队伍胜利险些要淘汰掉亲手选的队友而百年难得一见地掉了眼泪,只看到他滞了一瞬间的动作和表情,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只想证明给他看,你看吧,你没选我,所以没赢。十三岁半的刘耀文一心想要让马嘉祺知道,你没选我是错误的。
一年后的团综,又是马嘉祺和丁程鑫二选一。不可否认的是一年前的结我还没过去,所以我举起了抓着丁程鑫的那只手,再一次成为了他的队员。这是第二次错过。
然后就是阴差阳错无可救药的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巧得令人发指。
其实长大后我也明白,他是哥哥是队长他周全他懂事,他要考虑大局,要考虑每个人的感受,而不是只有我。他有他的思虑苦衷,我有我的别扭执著,后来再明白却早已覆水难收。
即使后来我也知道他看向近在咫尺的我时克制眼神里的温柔,知道我们原来有那么那么多恰好错开的对视。我们都演了一出自以为是的独角苦情戏。
我总觉得我们俩之间隔着一点什么,像是透明的塑料膜,无论做着多么亲密的举动都不像真的亲密。所以我总是隔着塑料膜看他,小心翼翼地,他说好时我第一个点头,他说不时我第一个收手。生怕他离我远一步,再远一步。
我和马嘉祺的关系难就难在,我们从来都不是彼此的第一顺位。他若想找个人出去散步谈心,那个人不会是我,和他唱歌弹琴的人不会是我,就像和我打篮球的人从来不会是他,和我拧成一团钻在一个被子里睡觉的室友也不会是他。
在这样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关系中,我们都变得小心翼翼,可却总在不经意间钝刀子割肉般一下一下伤害着彼此,直至两败俱伤鲜血淋漓。包括那个急转弯的金色披风。
话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终止了,马嘉祺跟我道晚安,他说,睡个好觉。我说,好。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场梦,梦到还只有一米六多的我在拼命奔跑,前面是马嘉祺的背影。马嘉祺跑得不是很快,可我无论怎样就是追不到他。我大声地冲他喊,哥哥,小马哥,你等等我,我追不上你了。这时下起倾盆大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