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好欧啊

篮球赛固然让人心动，但不管是期中考还是周六举行，都让这份激动大打折扣，他们下课闹了几分钟便没再多说这件事。

期中考不同于校内月考，没办法压缩在周末两天，于是周五开始考，考到周日下午四点五十分。

周四午休结束的时候班主任把准考证发下来，一放学就开始布置考场，每班四十名考生，单人单桌。

林擢雨把自己的书搬到教室后面，顺带帮了一把语文课代表。

由于他做事不紧不慢，格外从容，站在讲台上指点江山的班主任一眼就看中了他，钦点他跟寥寥无几的值日生一起打扫教室。

对此他倒没什么异议，拿起扫把簸箕在后面铲垃圾。

值日的这些人刚好没有他熟悉的，他们之间似乎也彼此不熟，五个人低头干自己的活，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这个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白昼渐长，四点半的夕阳犹如水上浮金，粼粼洒在后黑板。

林擢雨将门关好，慢吞吞贴着墙走。

致远楼离校门最近，下课铃一响从二楼直冲校门甚至不需要一分钟。这栋楼看到的风景也最好，出了教室门，只需要抬个头就能望见跟学校大门隔了一条沟渠的绿野农田。平溪所在的是一个南方的小县城，符合大众印象中南方的大部分特点。不远处那一大片田里的野草绵亘出不知几百米，四季常绿。

林擢雨悠悠走到停车场，抬头看见木棉树的枝杈已经长出密密的小绿叶，低头见不到糜烂在泥里的木棉花的影子。

夏天要到了。

·

期中考考完，前一段煎熬的时间过去，接下来难熬的就是等成绩。

市教育局的查卷速度慢得让人嗤之以鼻，没有一周休想看到成绩的影子，但这不妨碍可爱的学牲们考后焦虑。

有的人愁眉苦脸低气压，也有的人想尽办法找乐子以排解心中的不安。

有些人胆大包天，中午饭早早吃完来到学校，趁办公室门锁着就操作起教学多媒体。

周三这天林擢雨十二点二十分到学校，刚踏上致远楼的楼前石阶就感觉到脑袋顶上那间教室在震颤——音响震的。

隐隐能听到“惊雷，这天塌地陷紫金锤——”。

林擢雨：“……”

天知道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生气：这群小崽子又趁着老师不在偷玩教学设备！

然后他被改编版抒情的曲调唤回了神智，呃……他现在是学生林擢雨。

于是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喔喔~惊雷~”中走进三班。

他没在教室多待，放下书包后就下楼往操场去——联谊赛前校内训练。

平溪中学没有篮球队，偶有比赛也只是在一年一度的体育节，并且规模不大，抽签抽两个年级进行比赛，再从每个年级中选拔最优秀的球员。

今年的体育节不巧在两校联谊塞后，体育老师还没摸清初一学生的能力，于是只能在十三周之前安排各项筛选，把尖子挑出来。

一三五放学是第一阶段六个班两两比赛，周三是三四班。

时间压根来不及，学校也没办法安排场地和观众，一切从简，甚至连记分牌都是体育老师随手抓一个看热闹的学生翻的。

比完之后三班的都有些恍惚，因为实在太快了。半个小时不到就3:0赢得毫无悬念。

他们没有胜利的实感，略有些呆滞地看着四班那五人拎着校服领子擦汗，笑着互相安慰没事。这场面略有些诡异，赢了的比输了的还低落。

体育老师笑呵呵拍了拍陈立琛的肩膀，表示肯定。

陈立琛在这场比赛中无疑是最出色的，尽管对手很……菜，但是他拿出了十成十的态度，不论是配合还是单打，姿势还是结果，都令人刮目相待——毕竟他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憨憨的大个子。

“嘿嘿，谢谢老师。”憨大个不好意思地挠头。

随后他们换好衣服拎起包打道回家。

陈立琛和贾霖跟他们仨不同路，在校门口打个招呼就骑着车走了。

林擢雨，李均为和吴封至少需要到红绿灯才分别，就一道走。

李均跟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校门，车铃响成一串，还好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校门口没什么人。

吴封跟林擢雨是最近才熟的，他在班上成绩能排前三，也算是林擢雨的竞争对手。

他话不多，是典型的学霸范儿。

好在林擢雨不是十三岁的他，不需要担心同行无话会尴尬，反正只要他不尴尬……吴封看着也不像会尴尬的人。

“嘿！吃冰激凌吗？我请你们啊！”

李均为在小卖部前停车，挥手喊他们。

打球出了一身汗，口也干，比赛刚结束他就想着吃冷饮了。

林擢雨玩笑道：“这么豪气，暴富了？”

李均为扬起下巴示意他们转头——一个刮刮乐抽奖箱。

“我中午用五毛钱抽到了五块，我还有三块钱零钱，三支冰激凌足够了。”

他得意地笑着。

“如果我不花完这五块，我妈肯定要问我哪来的，你们不知道我妈凶死了，我怕我hold不住一下全招了，让她知道我玩这个，我得被全家问候个遍！”

他的表情太浮夸，还打了个激灵，但他们也知道这没必要说假话，林擢雨同情地点头。

“那我要香草味。”吴封把车停好，扔下这句话就跑到零食区前，买了好几包辣条分给他们。

林擢雨哭笑不得地拿了，心想这真是个实在人。

“我跟他一样。”

李均为比了个OK，埋头挑冰激凌去了。

平白拿了两个同学的零食有点过意不去，可惜林擢雨现在身上只有一块钱，要买也没钱，只好下回再说。

他拆开一包魔芋爽慢慢吃着，踱到刮刮乐抽奖箱前面，仔细看上面五彩缤纷的文字。

简单来说就是：一元百分之五十九，五元百分之二十，十元百分之十，二十元百分之一，谢谢惠顾百分之十。

虽然林擢雨没玩过，但是印象里听同学说起大多都是谢谢惠顾、一元，这箱子写的中奖几率注了多少水也说不准。

他突然有点手痒痒。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钱给小卖部老板，伸手探进碗口大的箱口里。他原本还在想需不需要斟酌一下，但是手比脑子快，只伸进去两秒不到就抽了出来。刮掉表面的银色封蜡，他呆住了。

——二十元。

他快速眨了两下眼，怀疑自己头昏眼花把一翻了二十倍。

吴封就在他旁边看着，震惊得冰激凌差点没拿稳：“二十？！”

“什么东西？”李均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woc你牛啊！”李均为转头跟摊主嚷嚷：“老板你看见没？二十元！他抽中了！”

老板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摆摊这么多年总会见到那么几个走狗屎运的。

他比了个大拇指，把二十元钱递给林擢雨。

“还有一次。”

老板晃了晃抽奖箱，努了努嘴示意林擢雨再抽一次。

林擢雨从惊讶中回过神，这回他斟酌了一下，缓缓把手抽回来。

撕开——二十元！

小卖部静默了得有二十秒，李均为呆滞地搭上林擢雨的肩膀，说：“兄弟，你好欧啊。”

老板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