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透过白色的窗帘,在木质的地板上照出了一个光圈。
乔楚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跑步了,回来顺便从附近的铺子上带了早餐回来。
他脱下汗湿的无袖背心,麦色的脊背,线条流畅,印着积年累月褪不掉的疤痕,转身进了浴室。
路垚做了鬼也改不了睡懒觉的毛病,“哗哗”的流水声吵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活着,烦躁地翻个身,下意识想抄起手边的东西扔进去,却扑了个空。
几秒过后,路垚大脑总算开了机。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慢悠悠飘过去。
看乔楚生一身水汽地从洗浴间出来,他正低着头拿毛巾擦头发,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下巴一直滚落至腹肌。
路垚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但看乔楚生终于有了些精神气,他心里算是舒了一口气。
路垚紧跟着乔楚生飘到厨房,坐在桌子上,虚虚抚摸着一件有些年头的古董花瓶。
他仔细看了下,艳羡地看了一眼正在吃早餐的乔楚生: “老乔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好东西,元末的物件可是值不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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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楚生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门,路垚一抬头,才发现人没了,赶紧穿墙出去,跟着钻进了车里。
鬼当然也要坐车。
太累了,他才懒得飘呢。
乔楚生一手抚额,低声嘱咐着前面开车的阿斗:“这几天巡捕房的事先交给你管,带我去一趟路淼家。”
“啊?可是探长,我……”阿斗一脸为难。
“就按我说的做,必要的时候给我通个电话就行。”乔楚生睁开眼,不容置疑地命令。
“是。”
路垚略一思索,自然是明白乔楚生是要专心找出杀害他的凶手。
只是这次,他身边可是少了位优秀的路垚先生帮忙了。
路垚坐在乔楚生旁边,翘着二郎腿,假模假样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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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一路驶向路淼家,自从路垚出事后,他父亲和哥哥一家子都从各地赶来了上海,此时正住在他大姐家住着。
阿斗给乔楚生打开车门,上前让路家的佣人进去通报一声,得了应允。
给乔楚生敬礼示意后,便开车走了。
路垚跟着乔楚生身后,好奇地打量。
话说,他倒是还没进过他大姐这个家呢。
路老爷子一身暗红色马褂长袍,被路淼扶着进去大厅,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在下方就坐。
小儿子的离去,给路老爷子打击很大,人到老年,没想到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路老爷子明显苍老了不少,头发花白,身子骨愈发不好了,一直让佣人给他揉着太阳穴。
路垚心头一时酸涩四起,他活着就没怎么和声和气地跟父亲相处过,就连死了,还让人糟心,
他无声地飘过去,跟着乔楚生一起给路父鞠躬,久久都没起身。
乔楚生在路老的示意下落座。
斟酌一番,便开口 “老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有话直说。”
“……”
乔楚生被噎了一下,忍耐着继续开口。
“我是路垚的好友,乔楚生。此番前来,是想请路鑫先生帮个忙,以方便路垚案子后续的进行。”
路老知道这便是路垚那黑社会的“狐朋狗友”, 他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向乔楚生:“我们的家事,不劳你费心。”
乔楚生知道,路老爷子这是并不相信他办案的能力。
他指尖无意地点着腕表表盘,语气变得有些强硬:“路垚既已和幼宁结婚,便是上海公民的一份子,我身为上海滩巡捕房的探长,自是有责任和义务为他查明真相。”
“况且,我青龙帮的人,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乔楚生直截了当地摆出自己的帮派身份,在路老爷子面前,丝毫不打算遮掩。
…………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路垚有些怂得趴在乔楚生肩头。
路老爷子还想再开口,却被一旁的路淼拦了下来:“爹,先听他怎么说。”
乔楚生领会她的意思:“是这样,我知道路垚原先是康桥大学毕业的,在伦敦呆过几年。他这次去伦敦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这次暗杀,我想会不会和他以前的经历有关。”
他转而看向路垚的大哥:“我知道路大哥与英政府有交情,希望能帮忙搭个线。”
路鑫是适个心思极深的男人,并不轻易答应别人请求,但显然这个他最宠爱的弟弟的去世,让这个缄默的男人破了原则。
他眼皮一抬:“你想去趟英国?”
“是。”
……
路鑫毕竟年轻,比老爷子开明,况且多个人帮忙,对他们只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好,我帮你,如果你真能替三土报仇,我路家欠你一恩。”路鑫起身,向乔楚生伸手。
乔楚生与他相握:“自当竭尽全力。”
路垚全程听着他们交谈,感受到乔楚生真的变了,暴躁的脾气收敛了,言语中多了很多斟酌。
不过这样也好,以往的乔楚生总会因为莽撞而得罪不少人。
但他宁愿乔楚生和原来一样,他对心理学有了解,知道因为强烈刺激,而强行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是对心理的很大创伤……
路垚从乔楚生身后飘出来,眼线从桌子上那盘垂涎了很久的糕点上移开,眼神复杂地看着乔楚生。
他看乔楚生胸有成竹地和他大哥攀谈,有些恍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老乔对他的死,有点过于上心了,甚至于比他的家人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