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无论如何是不会跟他们进去了,三个人互相拉扯着,准确来说是小兰强行拉着另外两个,走一步有退半步的意思,略显艰难地到了大楼入口。小兰并不是完全不怕,只是师傅告诉过她,白天有光,鬼魂尚且收敛,等太阳落山怕任务难度怕是要直线上升,那不更恐怖?权衡利弊她还是懂得。
大楼是那种老式的批发市场,玻璃门,透明塑料防风帘,一眼就能望到里面全貌。
“小…小龙,里面是什么样啊?”小虎扯扯唐小龙衣摆,声音发飘。
“嗯…你自己看看不就行了。”小龙低头死死盯着地面,从未觉得水泥砖的纹路这么新奇有趣。
“很正常,别怕。”两个人从来没觉得小兰的声音这么有安全感,让人想依靠。
下次去鬼屋或者恐怖主题的密室一定要让小兰当坦克,龙虎没用的默契想到。
三个人同时屏住呼吸,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门口听起来还吵吵嚷嚷的商场内部,在他们踏入的那一瞬间周身好像安静了几秒钟,只有自己胸膛的心跳如擂,大大小小的商贩,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眼睛同时集中在他们身上。
正常正常,做生意的看见外来顾客怎么不好奇,谁不想来客人对吧?她奶奶卖樱桃的时候也喜欢选在人流量大的摊位,小兰努力想些符合逻辑的理由。
静音键接触,世界重新嘈杂。商贩们有的收回目光,继续聊着家长里短,有的继续打量他们三个不速之客,更有的伸手招呼他们“买衣服吗?我家男装女装都有的。”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真得能感到像进了家门口商场一样亲切;小龙发现虽然商场里走动的人很多,也有很多顾客在四处走动看商品,但是没有一个“人”往门口的地方走去,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离开,这合理场景中不合理的一个小细节提醒他们眼前的一切虚假的和谐,所见与实际所知的反差倒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兰龙虎这几天频繁感觉到脊背发凉,尽力去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没事、没事,我们不理就行。”小龙小声跟他们说,“我们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三个人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移动,互相贴得很紧。
“他们在看我们。”小虎冷不丁一声,小兰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个中年妇女的眼神,直勾勾的,像钢针,直直捅像她看的人,滑得让人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刺入自己身体。
这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神。正常人类的眼神,七情六欲,有对生计的苦,有对生活的麻木,或者对谁的怨怼,总之是个大染缸,化学家看了都要对提纯发愁,绝不是现在这样,只能看出一种纯粹的情绪:想让她过去。小兰冷汗从下巴滴下来,恐惧,这两天她实在感受过太多的恐惧。
“尽量不要盯着他们的眼睛,有些瘆人。”她提醒另外两个人。
“快些找到东西,然后我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我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小虎努力把恐惧转化为愤怒,好过怵地原地不敢动。
“可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小龙咬着牙说,“光说是个老物件,现在看看这里面平均年龄得3、40,看样子那东西老又不太老。”
“什么东西才叫老又不算老啊?”小虎问,“我看那个大婶用着挑衣服的竹竿子就够老。”
“那叫旧,顶多用了一两年,”小兰反驳,“按照师傅说,影响这么多灵的,肯定不能是个什么普通东西,至少看起来就不一般。”
“什么东西看起来不一般呐?宝葫芦还是玉如意?”小虎本就糊住的CPU要烧了。兰龙不说话,一边走一边思考,为了避免与这里的“人”对视,小龙尽量把视线放低到人的腰腹部以下,在这个视区,正好能看见店铺桌子上摆得东西。
果不其然看见最多的是金蟾,商人的天性就是爱财,不知道铁的铜的,刷层金漆求财运,还有玻璃的,那绿的放到河里能让鱼片条不留。说来也好笑,就这么个东西,他居然还看见一两个没刷漆保留古铜原色的做旧款,不知道从哪个旧货市场淘出来的……
旧货市场……小龙突然停下,后面两个人被他一绊差点站不稳,“你干嘛?”
“我好像猜到是什么了,”小龙招招手,二人自觉凑过来,“文玩的可能性最大,一般我们在那种旧货市场或者文玩集市上看到的,不都是又旧又不太旧的吗?个别的还有点邪乎。”
“确实是这样。”小兰赞同,“那我们要找这栋楼的文玩商铺吗?”
“我觉得我们要不要先搜搜各层的角落?”小虎提议,“万一那个东西被放在某一层的角落呢?它一定会在那种旧货摊吗?”
兰龙沉思,“……小虎说得有道理。”
“那这意味着我们要接受每一层额,'人'的目光洗礼吗?”小龙小幅度用小指指着周围,嘴皮子打哆嗦。
“看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好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怕……我相信科学”小龙昂首挺胸,逞了个谁都能看透但眼下谁都不想与他计较的强,睁眼看见一个大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几乎失声叫起来,小兰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走。”一人一边,小兰夹在两个人中间往前,眼睛仔细扫过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眼睛的任何一处地方。
“话说回来,小兰,为什么我们不配备那种,特工一样的隐蔽耳机,这样听指令行动就行了;还有那种电影里的检测机械。”沉默没有两分钟,小龙就受不住了,他知道这个话题不是现在非讲不可,但是他觉得嘴上必须得说点什么才好,安静下来会疯的,显然其他两个人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并没有说他些什么,同样眼口分离一心二用,“师傅说,因为灵的特殊性,会干扰信号和无线电,好像是这样吧…总之就是用处不大,他们试过。”
“我去?这么危险吗?”小虎音量没控制提高了一点,反应过来后立即压下来,“那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太坑了吧?年终奖得给我多发点。”同样也是语无伦次,目的只是有声音就行。
“师傅不是在外面吗?再说,”小兰回头朝门外张望了一眼,被拐弯的墙壁挡住了没看见 “我们不是带了手机吗?”
“也是……”想起门外的黑狐,三个人同时呼出一口气,稍微没那么紧绷了。
可是电子器械不是受干扰吗?小虎心理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