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凤的轿撵路过兰汀宫,她正低头思索着找个什么机会能够和萧清夜一起去江南那微服出巡,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司若时跌跌撞撞的站在宫门口,背对着玄凤,手上拉着一根风筝线。
“若时!”玄凤偏过头去叫他。
小少年转过头来才瞧见御驾,赶忙将风筝线轴丢到地上,小跑着出门相迎:“凤姐姐!你今天怎么过来啦?”
玄凤挥了挥手让轿撵落下,下来伸了个懒腰:“朕刚从乾泽宫那边回来,这不是正巧路过。”
少年一双杏眼,盈盈灿灿的瞧着玄凤。玄凤拍了拍司若时的肩膀:“走吧,进去坐坐。”
“好!”司若时一阵欢呼,叽叽喳喳的跟玄凤说着今天自己吃了一笼荷花酥,午觉睡了几个时辰,风筝是他自己做的,昨日折了白侧君一支花,如此尔尔,听的玄凤眉开眼笑。
十四岁的年纪本就应该这么无忧无虑的活着,曾经的那些痛苦没有加之与司若时身上,玄凤倒觉得甚好。
仆从都在外面候着,只有山锦跟着进来。玄凤看了一眼,低头悄声问司若时“你砚知哥哥呢,现下好些了吗?”
司若时一听见他哥哥的名字,赶紧站直腰板:“哥哥好多了,昨日里还骂我诗书不精进呢,凤姐姐,你劝劝我哥哥,让他别没事就罚我。”
玄凤笑了笑,刮了刮司若时的鼻子:“我可管不了砚知哥哥。”
在他们面前,玄凤不想自称朕,这个字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但也同样意味着孤家寡人。
司砚知和司若时都是她的太傅木语秋的儿子,木语秋的丈夫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护国公司铭,征战南北,立下汗马功劳。
她被立为皇太女的第三年,司铭被查出在北疆私屯重病,一时间威震四方的护国公被锒铛下狱,圣上连带着当时刚刚得胜归来的北威侯萧濯一起发落。
玄凤尊敬护国公,又一心想帮太傅木语秋,所以才将兄弟二人都进府中。
南辰律法,入皇家之子即是皇家人,原母家所犯重罪仅缴纳赎金即可。这才将兄弟二人保下。
司铭早早写好了和离书,他考虑到了妻儿,考虑到了南辰江山,却独独没有想保全自己。后来宣武门下,一代英雄死于刽子手刀下。
如潮水般的记忆涌来,玄凤叹了口气:“若时,你让山锦陪你玩会,我去看看砚知哥哥。”
言罢,她推开了偏殿门,一股清淡的苦药味道就萦在鼻尖。
“砚知哥哥!”玄凤绕过屏风,瞧见一身青衣,瘦削单薄的人半倚在床头,闻声转过头来,瞧见是玄凤后放下手中的书,朝着她亲切的招招手:“小凤儿,快来。”
司砚知比玄凤年长五岁,她刚做太女时朝中人无一人看好,只有她的太傅木语秋视她如己出。不仅与护国公在朝堂上替她谋划周旋,还经常带她回家蹭饭。
玄凤自小苦惯了,虽是锦衣玉食,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之中。故而从小就带着一身的刺儿。司砚知非但不嫌她,有什么好玩的还总想着她。她的母亲是皇上,可以教给她治国理政,可以教给她文韬武略,可却偏偏没有教给她怎么对别人好,怎么接受别人的好。
而这些都是她从护国公府里的欢声笑语里学会的,一路磕磕绊绊的人总希望有一个温暖的,灯火通明的归处。
木语秋在她最敏感,最复杂的青涩年纪把她从仇恨与恐惧中拉回来,将她引入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