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应该面目上长满鲜花,是我所有浪漫生长出的模样,但当我想要拥抱它的时候,却发现它四肢枯萎,已无力行走,浑身长满了尖薄的刀。我拥满怀,便逐渐生长成了一张与它浪漫针尖相对的面孔,只自嘲当作为我的浪漫寻了把刀鞘。春天化冻了太久,腐生了疮;又一朵花被温热的怀抱斩首,便也算剜净了那处骨肉。
我看它眼中的往事,是破碎的,不知所有落进它眼中的,繁星、朗霜、圆满的愿望、萧瑟的落拓、磐石与珠蚌,包括我是不是也是破碎的。故而旧年汤汤,往事都被搅碎冲散了。
瞬冷硬如东风冻过的鼓声,一瞬跳 动似鼓声如瀑的冬风,点一盏正午,白昼还如昨。我看不透那诡谲的江流,也看不透下了夜的山野。浅水喧哗,深水沉默,无有一处不颠倒;满怀春风消枉成惘然,惘然困渡成满怀春风。
它的歌喉里,泣诉过所有气候,于是有些旋律是喑哑的,却还活着。那呢喃听起来慈悲,不知带了多少怀缅,教我骨折了便不要急着奔跑。它唤我一同在此处扎根,四肢枯萎;轻轻拿起放下所有的迁徙,为没了脚的鸟雀烧铸最昂贵的金首。
于是我山口的风铃乱了,肋骨的序列也乱了捧起的心脏和发梢都乱了,住在眉痕里的故人一只伶仃的影子也乱了,天边排列好烧起的鱼鳞似的黄昏也乱了。正好,我分不清死去与新生。它告诉我,没事的,总有人一直在昨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