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戴着罪恶的镣铐,但该就这么窝囊地死去的,只能是你。——题记
轰隆——
白色利刃似的闪电,毫不留情地斩开了厚厚的灰色云层。倾盆的雨哗啦啦地浇落,染得空中都是化不开的乳白色。珍珠般的雨水叮叮咚咚地敲击着脆弱的玻璃,清脆婉转的乐音,是杜鹃鸟的鸣啼,也如这黄泉水涓涓流淌,为离世者吟唱着最后的挽歌。
手起刀落,血液从柔软的躯体向外迸溅,刹那间,污秽的黑红色在整洁的西装上晕染开来。
空旷明净的酒店房间里,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底下是一片血污。
“呃...”
嘴唇微颤,他尽了力,才挤出了一丝痛苦的呻吟。又很努力地,他的身体猛然一阵痉挛,试图把自己移动半分。
但这些举动无疑都是无用的,且是失败的,一切的一切,都将在杀手的精心布置下归于平静。
即使是徒劳,但这或许就是他——这位可怜的无名之人——生命中最后一次挣扎。
他毫无疑问是想做更多来求救的,但因为伤势过于严重,他根本动弹不得。刀子拔出的地方,酝酿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在空气的撩拨下,更是愈演愈烈。他多想大喊,想叫他的佣人——那个带高顶帽的年轻人,或者任何一个别人来帮助他。这时候,只要能让他好受些,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但最大的问题是,他现在使不上气力,更发不出声。绝望中,他只得眼睁睁地感受血液挣扎着从自己脆弱的内脏中爬出,在狰狞的伤口处汩汩地冒着喷泉。
在人生最后一刻里,他瞪大了眼——他要向上帝控诉命运之惨痛,更要诅咒那个该死的凶手。他放大的眼眸里,瞳孔如同古铜锣般死沉,其余全是眼白。这其中溢满了恐惧和不甘,充斥着愤怒与憎恶,但这一切的情绪,随着塔纳托斯无情镰刀的挥下,都逐渐失去代表生机的光泽。
死者的血液,就如同在暗处悄然开放的曼陀罗,在柞木地板上缓缓地蔓延开。一片浓重的猩红之中,躺着一个月牙似的刀子,那便是名为凶器的物品。
...他死了。
兜帽少年如释重负般地,轻轻地叹了口气,确认好躺着的人已经没了气息,他撑了下膝盖,缓缓地站起了身。
这个目标警惕性太强了,说什么也不单独跟他谈话,为了不留下什么证据,他应酬了整整一天,但最终的成效...还是让人满意的。
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少年抿了抿唇。微微抬眼,他望向已经被水珠蹂躏得狼狈不堪的窗面。
麻烦,雨下得还是有点大呐。
舒缓动听的钢琴曲就在这时幽幽响起,音符灵动飞舞,弹跳玩转,使人梦游仙气飘飘之云端,辗转爱情初生之情海——这支曲是《献给爱丽丝》,朋友之前恶搞他选的“娘们儿”铃声,但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少年一直耽搁着,便也没有改。
在心中暗暗骂了几声好友的名字,他揣了揣裤兜,摸出了一支有点老式的手机。
“您好?”他淡淡地开口。
“奈布?我已经到楼下了,您什么时候来?”
电话里头,传来的是一个清朗的男声,似乎是个年轻的男子。
“我这边已经弄好了,您等一下吧?我得处理一下后续的工作。”
被称为奈布的少年微弯唇角,抬了抬下巴,那掩在帽檐阴影下的面孔便完全沐浴在酒店房间暖黄色的灯光之下——宝蓝色的眼睛宛若水天相接之景,汪洋大海映着透彻的蓝天,淡然又不乏深邃,有蓝玫瑰花瓣卷曲的柔和,又不缺暗夜星辰引人遐想的神秘。他面容清秀,五官端正,眉眼中满满充斥着沉稳镇定,微微上翘的嘴角却透着青春的少年意气,细碎的短发盖住了他光洁的额头,在风的撩拨下微微地晃动。
“行吧。”对面的青年淡淡地应了声,顿了一顿,他又好像不太放心,补了一句提醒:“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快一点,你在这酒店留得越久,就越对我们不利。”
“这我清楚——”听到青年老妈子似的叮嘱,奈布戏谑地眯眼,轻轻嗤笑一声,道:“别说这些了,我等会老地方找你。”
对面没再答话,不一会便显示忙音了。
奈布挑了挑眉,顺手将手机关了机,重新收好,放在裤兜里。
看来,要干活了呢,处理现场什么的,虽说很烦,但总还是要做一下,给一点警局里那些小可爱面子呐。奈布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随手抽出了桌上的餐巾纸。
瞧着地面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他并没有一丝怜悯。将血滩里的尖刀拾起,他用纸巾细心地擦试干净上边的血迹,上好刀套,便小心翼翼地塞到了男人的裤兜里。
这把刀可不是奈布的,他自己的刀,可一直都是宝贝。如果不是必要,他怎会让它沾上…这类肮脏之人的血。
简单处理了下现场,奈布穿上手套,戴上眼镜,口罩等装备,轻轻压了压宽大的兜帽,装束好自己之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所房间。
这夜,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