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

一层又一层，交错的老鼠坑道到处都是老鼠们留下的残渣，我每天到地上觅食了一整天就只能找到一些植物块茎或是种子，勉强够填肚子，不过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在这片区域觅食不会被猫抓去吃掉。

鼠来鼠往的坑道通向城市里的每一个肮脏角落，大家都在为了明天的食物而努力活着，朝着繁衍下一代而去奋斗。

“喂，你为什么想去寻死？”

邻家的小弟把差不多在下水道溺死的我捞起，不解的整理胡须。

我盯着头上滴滴答答不断流水的排水盖：“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你父母上个月被猫逮到吃了，你不打算传宗接代吗？”

“我有二十几个兄弟姐妹，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那你就没想过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情吗，反正你也不想活，我这辈子都没去到那些大楼上面看哩，你就没想过？”

“我能想什么呢？我乏了，我厌倦这里的一切，大家都是不被喜欢的动物，我怎么就不是一条狗，我还听到一个兄弟说过宠物狗是有人喂牛肉吃的，你吃过牛肉吗？”

“...你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怎么不去多找点吃的，你都瘦成这样了，唉，不管你了，可怜的鼠鼠。”

我想成为人类的猫猫狗狗，被好吃好喝的侍奉着，不用像这样担惊受怕的苟且偷生。可我又不想成为人类，人类充满戾气，浮躁，遇到我们就会装出害怕的样子，然后用最恶毒的办法把我们抓住，凌辱，杀死。

我终于还是想到人类的领地找点乐子，虽然很难再回到鼠穴，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在人类眼里不同动物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我把攒起来的并没有很多的过冬的种子交给了邻家小弟，当做是救我一命的感谢。

“你想好了？怎么连吃的都不带去？”

“没必要，本就是不归路。”

“你去帮我看看从那栋最高的建筑顶上往下看是什么样的，我们在地底半辈子，从来都是我们抬头往上看，你去做第一只往下看的鼠吧。”

“我会的，我也想知道厌恨我们的人类是从什么角度看我们的，就再此分别吧。”

“这次我就没有办法再把你捞起来了...”

我头也没回的朝着街角的下水道口爬去，任由邻家小弟的声音在耳边愈来愈弱。

从排水盖的缝隙中钻出，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养着狗的住户，好在这狗是被绳子拴住的，这家人就住在一楼，是一对很老的夫妻，他们把灶具到遮阳棚下正准备做菜，这时我抬头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这土狗看起来懒懒的，自始至终都是用眼神瞟着我，或许在看什么别的东西也有可能。

“喂——狗，你的主人是怎么对你的啊？”

他的眼睛骨碌一转，还是用余光看着我，“老鼠，你不去找东西吃，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想知道人类对不同动物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你能告诉我吗？”

我绕到不容易被狗主人看到的角度和狗说话。

“我是条宠物狗，我们宠物狗除了吃就是睡，啥都不用做，不像你们，每天都要找吃的，这么累做什么啊，我饿了就只需要凑到主人身边叫唤几声就能得到食物了。”

我很是不解，凭什么啊，就因为他是狗吗？他明明什么都没有付出啊!

我到底只是一只鼠鼠，看着狗主人吃饭的时候朝着狗扔了好几块猪肉到地上我就馋的不行，只能枕着肉香味睡着。

梦里的场景是鼠鼠们的盛宴，鼠鼠们捧着各式各样美味的食物，半截甘蔗、死去的麻雀、啃掉一半的红薯、还有一块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排骨。鼠鼠们在狂欢，在乱舞，在嚎叫，红色蓝色交替的闪光和吚呜吚呜刺耳的音乐让我感到害怕，好像这会使我失去自由一般。

“嘭——”

礼花被发射到天空中了！鼠鼠们都放下了手里的食物，似乎很害怕这礼花的声音。礼花长出了手脚，捆起一只鼠鼠就往它的炮管里塞，鼠鼠们见到这种场景全都被吓跑了。

“嘭——”

鼠鼠被发射到天空中了！鼠鼠们全都逃到深邃幽暗的窄小洞穴里了，礼花抱起所有的食物朝着我走来，似乎要给我享用似的。

此时我的胃翻江倒海，又饿又痛，我大概很久没东西了吧，正想伸手去接礼花递给我的食物时，真正的胃痛把我唤醒了。

那只土狗还在打鼾，望向我们看不清楚的模糊的天空，是深红色的，人类把它染成深红色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已经是早上了，我的胃也表示赞同。

狗的食盆里还残余着一些他没吃完的剩饭，现在应该是剩饭的剩饭了吧。

我本是不愿意去吃这土狗吃剩下的东西的，毕竟狗吃的是人给的饭，我并不想做偷东西的老鼠，收集食物才是我认为最适合我的，可是我的本能却让我迈不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