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空吗?出来一下。”
“嗯,南槿,你在哪?”
“湖边凉亭。”
“我马上就来。”
朱南槿突然打来电话,没等他多说一句话,她就把电话挂了。林泽惊喜,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件最好看的衬衫,在镜子前把凌乱的头发梳理一番,再把鞋子擦拭光亮后,方才走出宿舍。
为了不让她久等,他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远远地,他便看到她在湖边凉亭边倚着栏杆,不知她在这里等多久了,也许是她沉思良久之后才下决定给他打电话。空中挂着半轮明月,一池美丽的荷花盛开,影影绰绰,夏虫隐秘在黑暗里,低吟起来。夜风凉爽,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她低垂着头。
“南槿,你找我?”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异样,低低的,只够对方听得见。她的脸上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
“你不和我再见一面吗?”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怨气,脸上露出忧伤而迷人的微笑。
他站在她身旁,把腰靠在栏杆上,斜对着她。
“我......你什么时候走?”
“两天后。”她久久才说出话来。
“你可以不走吗?这个城市挺好的。”他带着恳切的目光望着她,心里还存着一点希望。
她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显然她的去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像只泻了气的皮球,望着夜空的半轮月亮。
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缄默不语。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里面有我的签名,我把它送给你,留个纪念吧。”她说完,把一本半新不旧的散文集从怀里递了过来。他一只手机械地接过书,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以后你不要因为忙碌的工作和生活琐事,把阅读这项高雅的兴趣丢掉了,多读一些好的书籍,会让你受益匪浅,你可以读我,读徐志摩,读外国名著……步入社会,涉世未深,你我都不能免俗,但不要落入世俗的窠臼,被琐事羁绊着而不能前行,更不要被社会的洪流吞没了,绝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有悖于人生准则,否则,会令人生厌,那就不是你了。生活圈子很重要,少聚会喝酒,不因此为消遣的乐趣,工作之余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虚枉此生。心态与细节很重要,可以决定成败,要多点耐心,与人为善,不要轻易发怒,同时要自信、有坚强的意志,才能迎难而上,而不是畏畏缩缩,知难而退。在人生的舞台,有机会展现自身价值的时候,就不要藏着掖着,大胆施展你的才华,竭尽所能。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多学一些有用的知识,即便用不上也有备无患。你独立不羁,渴望自由,但不要放纵自己,我行我素。永远做一个正直的人,平时和朋友聊天话不能太多,嘴不能没有遮拦,更不能随意评论他人,否则会伤了别人害了自己。有些人外表看起来风度翩翩,其实不然,内心早已腐蚀不堪,徒有其表。去做一个温文尔雅、有气质、矜持的人,发自内心的,诚实、守信。会有喜欢你的女孩子出现,缘分一到,一切顺理成章,在你该忘记我的时候忘了我......呵,你今晚怎么愁眉不展,应该高兴一点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不遂心的事,都要热忱地生活,幸福是属于那些自得其乐的人......我对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并不比你做得好,就算是我的一点忠告吧,会不会使你厌倦呢?”她就像暖心的姐姐一样,苦口婆心叮嘱着。她的苦心孤诣,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她的这番话,不禁让他想起《幽谷百合》中莫尔索夫人写给费利克斯一封为人处世的信,不觉感动了许久。
“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但这个问题也许只有老天才能够回答。
“十年、二十年后的我们又会是怎么样子,谁能想象得到?我也会老的,容颜渐渐逝去,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物是人非,一切都会变的。”她沉吟了片刻,接着说,“今晚空气多么温煦、芬芳,夜空清朗,繁星璀璨,就让我们记住今夜吧。”
有一对恋人走过来,或许想在亭子里坐坐,见着有人,不好意思又折了回去。
“我们绕湖边走一圈吧?”她说着站了起来,他顺从着她。
“我们就这样分别了吗?”
“要不然呢?”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我舍不得你走。”
“你心里有我,我不就一直在吗?”
“可是,我又不能真正见着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想说出违心的话来。此刻,她似乎很累很疲倦的样子,她的眼里突然闪着晶莹的泪花。
“那么,最后......请让我拥抱一下你吧!”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款款深情。他擦拭着她的眼泪,她最后给了他一个伤感的离别之吻。身后是一池的湖水,静静无言。
她的离去,他心如刀绞。那一夜,她躲在被子里哭得很伤心,这是多年以后,苏紫云无意中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