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鸣……我好困……不想起来……”关京竹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床上,夏鸣则早就起来了,摇着在床上躺着不想起来的关京竹。
“哎呀,京竹,你快点起来了啦,去那燕歌楼得十几二十分钟呢,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咱们到底还去不去听戏啊?!”
夏鸣扯着关京竹手里的被子,奈何力气上比不过他,关京竹用力一拉,夏鸣连人带着被子都摔到了床上 ,被关京竹反压在了身下。
“你!……京竹,放开我!……”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关京竹和夏鸣的鼻尖碰到了一起,气氛显得十分暧昧。
夏鸣勉强用自己的薄唇碰了一下关京竹的右脸,“行了吧?……快点起来啦。”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把他俩都吓了一跳,连忙穿好了衣服到门口去开门。
“关少,老爷找您。”
“啧……行,我知道了。”
话毕,那管家关门便走了。
“阿鸣,你先去吧,我爹要找我。”
秋日间略显单薄的目光缓慢的延伸,直到透过树木稀疏的新叶在庭院中投下细碎的光斑不断。 古老的青灰瓦岭在阳光下愈显出沧桑,无言地诉说着过往。院中的池塘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射下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父亲,您找我。”
“嗯。”关江柳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报纸,几根白发爬上了他的眉头,而那风范却不减当年。
“我听你府上的一差人说,你身边有个男妾,此事当真?”
关京竹心里“咯噔”一声,“谁,哪个差人?”
“你就说是不是吧。”
关京竹咬了咬牙,“是。”
“啪!!!——”
这清脆的巴掌声儿回荡在陈年古木的屋内,关京竹此时瞪大了双眼,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觉得震惊。
这是他爹第一次动手打他。
他们家是书香门第,爆脏话这事儿是没差过他们,但他们从不以武力解决问题,但这次,关江柳显然是气昏头了。
“你!……你打咱儿子干嘛?!……”陶湘亚站在门口,身上吓得直哆嗦,但还是冲到关京竹面前,心疼的摸了摸他发红的脸蛋儿。
“阿竹啊,疼不疼啊?等着,娘给你拿药去。”关京竹拉住了陶湘亚的手,“我没事,娘,给我包碗儿混沌吧,我想吃。”
“你他妈吃个屁!”关江柳气的摔了手中的陶瓷茶杯,碎片像水墨画一样炸裂开来,碎片飞到各自心里,形成了一层隔板。
“你想干嘛啊关江柳?!”
“湘亚你该问问关京竹这个逆子他他妈想干什么!家中养个男的当媳妇儿,这他妈心理有问题吧!拿药去治治他心理去!”关江柳指着关京竹声嘶力竭的骂着,“我关江柳这辈子他妈何德何能养出个这样的逆子!?”
陶湘亚此时也惊了,扭头看着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的心肝宝贝儿的儿子,那本应该是她的骄傲,现在却找了个男的当媳妇儿。
“阿竹……你爹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真的 。”
陶湘亚听完这话,两眼一闭,只觉得身体瞬间无力,向后倒了下去。
“娘!”
“湘亚!”关江柳抱起了晕倒在地上的陶湘亚,大声喊到“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夫呢?!还杵在那干嘛,快找大夫去啊!”
那秋天的落叶卷走了京城的尘埃,它们将到哪里去?大抵是在他们纯洁的爱情上盖上了一层薄灰罢了,毕竟不是一条路的人,一起走多远都是没有用的。
“夫人只是受惊过度,休息个两三天便可痊愈,目前来看,夫人并无大碍。”
等那老中医走后,关江柳把关京竹叫到院子里,开口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爹,您不用问我这些问题,您就说您同不同意就完了。”
“关京竹!这他妈是要杀头的!你用你那脑子想想,我会不会同意?!你对女的提不起兴趣就算了,男的你!……哎……”关江柳无奈的摇了摇头,默默地叹了口气,“关京竹,你身为三城军阀,你不得做好榜样?!一城之君都他妈的会找男人解闷儿了,你要这么治理这三城啊,让百姓们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吗!现在上级找我说要把福岭、畔南和尚海分给你,六城,你他妈要怎么管?!跟上级说你他妈是个喜欢男人的一城之君吗?!”关江柳上身青筋暴起,显然是气的不行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
“爹,到底怎样您才能同意。”
“关京竹!现在什么情况你他妈不知道吗?军阀混战啊,那个人接近你,可能只是为了你的利益你明白吗?没准儿他是某个军阀派来在你身边潜伏的,你知道吗?哪个男的傻逼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他妈的当女的?!你脑子是被驴他妈踢了吗?!”
“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爱他,他也爱我。”
“行,你这么爱他,那就用实力去证明,据现在最新消息,十月五号九城的洋鬼子要对福岭进行炮攻,就让你这个新军阀来谋划战略,打赢了,带着你那个媳妇儿来找我,输了,趁早给老子他妈的滚出关家!”
“明白。”
而夏鸣这边儿现在可谓是人山人海的,前来听戏的人数不胜数,他都快被挤的喘不过气来了。
“哎!夏师傅!”秦杉叶在后台看到了夏鸣,招呼他过来坐。
夏鸣回头看了一眼他,艰难的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小跑到了后台的化妆室,里面人不算多,个个脸上都画有满满当当的油彩,穿着精致的戏服。
“哎,这不是夏师傅嘛,来的这么早啊,我们装都还没画完呢,让您见笑了。”沈木黎手上正拿着描眉笔去描眉,不能大幅度的回头,但勉强能从余光认出这是他们敬仰的夏师傅。
“哈哈,没有吧,现在都十一点五十二了,不是等到十二点整开场吗,这不也快了嘛。”
沈木黎用毛笔沾了一下红颜料,勾了一下最后的嘴唇,“嘿呀……完工!”他回头看了看,问到:“关少没跟着您一起来吗?”
“他啊,他被他父亲叫去谈话了,可能要晚点儿才能来。”
帘子外一个男的说到:“爷,戏快开场啦!”
秦杉叶整了整衣服和假发,等着外面的音乐开始再上场,“夏师傅,出了帘儿去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两个位子就行,这是我们特地为您留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夏鸣刚坐下,那戏就开唱了?
从门帘儿那走出八个侍女随虞姬上了场。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只恨无道素把生灵涂炭,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大玉回营啊!!!”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特令休出兵各归营帐!”项羽马僮牵马下了。
“大王!”
“这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
“枪挑了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故众我寡,难以取胜。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深也!”
“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 与大无时饮几杯,以消烦闷。”
“有劳妃子!”虞回头吩附侍女,“上酒。”
“今日里败陈归心神不定。”
“劝大玉休愁闷且放宽心。”
“怎奈地十面敌难以取胜。”
“且忍耐守陈地等候救兵。”
“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虞姬转向了项羽,“大王,自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项羽叹了口气。
“大主身体乏了,帐内歇息片刻如何?”
“妃子,你要惊醒了。”
“妾妃遵命。”
虞姬转对侍从道:“尔等也歇息去吧。”
“是。”
等项羽进了帐篷,虞姬就以小宫灯环照着四周,见无异状,方才安心。
关京竹此时偷偷的从门口走了进来,夏鸣正看的入迷,关京竹实在不忍打扰他,只好慢慢的坐到他旁边的空位子上,拉了拉他的衣角。
“阿鸣,你出来,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要出去说啊?”
“你来就对了。”
关京竹出了门,夏鸣也紧跟着他。“阿鸣,你现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去南陵,今晚上就去!”
“为什么?怎么了吗。”
“你无需多问,反正你今晚连夜去南陵就对了,我不能跟你去,但我有空会去找你的。”
“……京竹,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我妻子啊!”
“那我不要去,我不想和你分开。”关京竹听这话,心马上就软了下来,“阿鸣……我也不想啊,但是现在……怎么说呢,我爹娘知道了咱们俩这事儿了……哎呀,反正在十月底之前,我一定把你从南陵接回京城来!”
关京竹伸手搂了搂夏鸣的腰,附身到他耳旁,温热的气息扑在夏鸣的耳垂上,“你信我吗。”
夏鸣往后退了退,垂下了眸子,扇着那像扇子般的睫毛,开口道:“……信……”
夏鸣此刻发现了关京竹那发红的右脸,问到:“谁打你了?还疼吗,我给你用鸡蛋敷敷吧。”
“还能他妈是谁,我爹呗,这还是第一次打我呢。”关京竹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对着夏鸣的嘴唇便亲了下去,只是轻轻一碰。
“等我解决完福岭的洋炮攻,我就把你接回来,带你去见我爹娘。”关京竹从身后拿了一盒还带有热气的桂花糕出来 递到夏鸣面前,说:“听说你喜欢吃桂花糕,沿途就买了点儿。”
夏鸣伸手接过了那盒香喷喷的桂花糕,莞尔一笑。
“阿鸣,你……不是为了我的职位才接近我的吧……”
对啊,他是来干什么的?
来夺京城的啊!
连他自己都忘了此行的目的了。
别动情。
“啊?不是啊,比你位子高的人多了去了,你若真这么想,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我就知道!阿鸣你不会骗我的~”
“京竹,我真的不想去南陵。”
这如戏一般的人间,
何时才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