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凡坐在轿车的驾驶位上，借着车灯橙色的光，饶有兴致地欣赏这场以二比五的打斗。
他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被束住双手，因疼痛而蜷在地上的刘文。他刻意交代过，一定要给足刘文教训。看来他的小弟还算尽职，好多手段用下来，刘文几乎要昏过去。
唇边勾起满意的笑，他抬手鸣笛，落在刘文身上的踢踹才算停下。
慢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荒山间的冽冽寒风让他格外兴奋。
陈一凡淡淡扫了一眼因疼痛连吸气都不住颤抖的刘文。绕是这时，他那野狼一般闪亮的眸子依然冒着精光，勉力抬头和陈一凡对视的瞬间，漂亮的桃花眼里释放出颇有攻击力的蔑视与不屑。
陈一凡眼角一抽，显然被刘文这股子坚韧与傲气惹火。看来他得再去那几道被刀划伤的口子上关照几下才行。
“陈一凡！”
抬腿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吼。
第一次听到宋轩的声音，是在大一戏剧社团第一次的排练上。他来的早，正靠在窗边晒着太阳刷手机。这时，一道阴影倏然投下来，淡淡的清香扑鼻，原来是穿着白衬衫驼色风衣的少年盖住了光的来路。
宋轩不会刻意打扮，但正是这股简单劲给人以一种如沐春风的清爽感。
明媚的阳光擦过宋轩光洁的脖颈洒在陈一凡身上，宋轩弯着眸子客气地问他：“同学，戏剧社的排练是在这里吧？”
声音清凉悦耳，像是春日微凉的冽冽清泉，最纯澈又最惑人。
思及此，陈一凡眉头一皱。那样一副好嗓子，现在却像是断弦琴，嘶哑破碎，难以入耳。
陈一凡不得不转身，看到宋轩的瞬间突然感觉心角一麻，竟生出许多快感。
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庞把殷红的眼角衬的格外艳丽，苍白的唇也被咬出一抹嫣红。宋轩瞪着陈一凡，满目血丝，眼里塞满令人心碎的痛色。
夜色太浓，看不清许多细节。至到陈一凡来到宋轩面前时，才感受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不受控的颤抖。
宋轩看着他，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愤怒、绝望、痛苦……数不清的情绪杂糅在他的眸光中，湿润的瞳孔里映着陈一凡那张兴奋到扭曲的脸。
“陈一凡……”他开口，用暗哑的嗓音，近乎恳求：“放过刘文，我和你走。”
听到这话，陈一凡怒火中烧。手用力钳住宋轩的下巴，毫不怜惜地向前一拽。
“你就这么喜欢他？”
手轻揉过下巴上那道被捏出来的红痕，又转而在他冰凉的面颊上摩挲。
“演得好辛苦吧轩哥，以为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陈一凡突然低声笑起来，在空旷的山间显得格外瘆人。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熟悉你。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紧张时候有哪些小习惯……你的一言一行我早就观察琢磨过无数次了。”陈一凡满眼贪婪地凑近宋轩的脸，舔了一下他嘴角的血。
宋轩忍下翻滚的呕意，不敢刺激到他，只是颤抖地更加厉害。
“……你到底！”忍无可忍，宋轩的脸像是被混凝土铸住，眸子里那簇微弱的光也暗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就要抓着我不放！”
“我喜欢你啊轩哥。”陈一凡冲他笑，“我不是早和你说过～”
手指掐上宋轩修长的脖颈，稍一用力就会勒出红痕。
“没时间了，你们走吧。”陈一凡冲着那群小混混一挥手，让他们离开。
马达发动，随着SUV的驶离，四周的灯光更暗了。
“我没骗你轩哥，那只U盘里有你们独一份的视频。我时间不多了，最后的最后，你也让我过把瘾！”说罢，陈一凡就着掐住宋轩脖颈的姿势欺身把他压在地上，像一只饥渴的野兽终于扑到了猎物。
宋轩死命挣扎躲开陈一凡的吻，几乎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把刘文放了，我随你怎么样。”
陈一凡眼底一片阴暗，阴测测道：“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们报警了，警察随时会来。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不然我不配合你，你怎么爽？”
啪！
陈一凡一巴掌扇在宋轩脸上，五指形的红印乍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宋轩转过头瞪他，眼神里尽是决绝。
“那你就试试。”
双手又一次掐在宋轩脖子上，陈一凡像是发了狠。宋轩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搁浅的鱼，如何努力呼吸都只能堕入窒息的结局。
“艹！”陈一凡还是没把他掐死，却开始面目狰狞地冲着他发疯：“你他妈为什么不能看看我！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啊？我想睡什么样儿的没有！艹！”
骂着骂着，陈一凡竟然开始哭起来。他伏在宋轩身上像一个小孩子，嚎啕大哭。
宋轩眨眨眼睛，可惜有些近视，不然应该能清晰地看清这满天繁星。他努力无视陈一凡疯子一样的哭喊声，顺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点一点地用手里的小刀划绑在手腕处的绳子。
这姿势很不顺手，他也很着急，可又不敢动作太大惊到陈一凡。一顿暴力操作下，手腕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他瞥一眼刚刚被抢过去丢在一旁的电棒，又瞄到好像昏了过去的刘文，心下焦急，划绳子的动作更加不管不顾起来。
陈一凡崩溃了好一会儿才从他身上起来，此时宋轩离解放双手只差最后一步。
“轩哥，”陈一凡俯身和他脸对脸，距离极近，说话时候还带着鼻音：“今天之后你可要记住，好好保护自己。真正的坏人才不会对你这么温柔。”
接着他就强硬地吻上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是牙齿在一只薄唇上残忍地撕扯。片刻间，献血就在整张嘴上漫延。
陈一凡正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突然天旋地转，身下之人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地上。
二人位置调转，陈一凡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就被抵上一个棍状的物体。疼痛陡然袭来，几乎刹那间，意识就消弭无踪。
在确认陈一凡昏厥后，宋轩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下神经，条件反射地从他身上弹起来，又扑倒在一边开始惨烈地干呕。
冷汗成股地流下来，四周仍然寂静地吓人。他几乎手脚并用地爬回陈一凡旁边，忍着恶心，颤抖着手用绳子把这个折磨了自己两个月的罪魁祸首捆起来。
安全隐患接触，他终于可以去查看刘文的情况。
刘文躺在那里，英挺的鼻梁上挂着血痕，左半边脸有些肿了，最骇人的还是右臂处那道刀子划过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脸上随即一片斑驳，视线也变得模糊。宋轩赶紧抬手去抹满面的眼泪，把湿的手随意在外套上蹭几下，拂上刘文没肿的右脸，轻轻拍他。
“刘文！刘文！”
长长的睫毛微颤，一对好看的剑眉拧在一起。刘文勉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眼睛成功撑开一条缝。
头疼是刘文的第一感受，而不消几秒，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处就开始叫嚣起来。不过这些身上的疼与看见满脸泪痕的宋轩时的那种心疼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见刘文醒了，宋轩连哭都忘了哭，紧张到语无伦次：“怎么样？哪里疼？吓死我了…吓死了……”
“芽芽……扶我一下。”
宋轩手足无措起来，他不知道刘文伤的情况，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只易碎的花瓶。
见宋轩如此慌张，刘文冲他呲牙一笑，安慰道：“我没事，我以前也总打架，都是小伤。”
宋轩像只小猫，一边抬手擦眼泪一边点头。
“别哭了芽芽……”刘文抬起左手轻轻给他擦眼泪，“别哭了。”
忍着疼，刘文还是抬起双臂把宋轩圈进怀里。
刚刚因和陈一凡接触而发的恶心终于在刘文怀中得到了疏解。鼻尖充盈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宋轩崩了一晚上近乎崩溃的神经终于一点一点被这满怀的坚实与温暖弥合。
“陈一凡晕过去了？”
“嗯，我用的电棒。”
刘文轻吻宋轩的发顶，温声道：“真棒芽芽，你救了我们。”
宋轩在刘文怀里拱了几下，好像很受用这样的表扬。
“快走吧，这儿不安全。”
刘文抬起宋轩的脸，本想安慰地亲几下，却在看清楚他面部的一片惨状时愣住了。
宋轩一边脸肿了，五指形的印子在暗光下若隐若现，嘴唇也破的不像样。
“怎么……”刘文一下子哽住，心痛伴随滔天的怒火在胸腔里炸开。
“快走吧！”宋轩不想因为这个耽误时间，他拉着刘文的手小心翼翼要扶他起来。
两个人踉踉跄跄地上车，换宋轩坐到了驾驶位。
隔了几个小时车子再次行驶到路上，刘文和宋轩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山野幽幽，警笛声自远方传来，红蓝闪烁的警灯渐渐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
漫长的夜，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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