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考完最后一科，自觉发挥得不错。出了考场，立马兴致勃勃地给宋轩打电话，打算好好商量一下晚上去哪里吃饭庆祝。
可万万没想到，宋轩居然失联了。
怎么还不接！
刘文已经给宋轩打了十几个电话，可对面仍是杳无音讯，发出去的信息和视频也是一样，石沉大海。他无计可施，只能给陈一凡打过去，照理来说，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早就分开了，也不知道陈一凡能不能知道宋轩的行踪。
搞什么啊！刘文的好心情有点崩盘。
电话终于接通，刘文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陈一凡焦急的声音。
“文文弟弟！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没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么？”
陈一凡当头一问，刘文有些发懵。
“什么消息？没收到啊。”
“哎呀，KTV网不好，我没注意看，原来是没发出去。”
“你还在KTV？宋轩和你一起吗？我联系不上他。”
“在一起！你快过来吧，轩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给自己灌酒，拦都拦不住。”单听声音，都能感受到他的担心与无措。
“他喝酒了？”刘文有些吃惊，宋轩不喜欢碰酒，无论心情有多么不好，也不会借酒消愁。
“我马上过去，你把包厢号发我一下。”
刘文匆匆挂电话的时候，宋轩刚好吐完从厕所里出来。他不胜酒力，平日里喝酒也是喝一些低度数的鸡尾酒活脱气愤，连啤酒都少碰。结果今天，在陈一凡的一顿威逼利诱下，啤酒、白酒、红酒、果酒，悉数被灌了一遍。此刻正头晕目眩，胃里火辣辣的，犯着恶心。
他知道，陈一凡是故意的，故意折磨他。可他还不能发作，他要保护刘文，保护他的家人。面对这样一个心理变态，他得蛰伏，等待他出错。
“轩哥，来，我给你点了牛奶，你喝一点儿，不然伤胃。”口蜜腹剑，令人作呕。
“刚才刘文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在哪儿。”
听到刘文找他，宋轩有些慌乱地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微信消息晃得他头疼。他忍着难受往上翻，发现自己告诉刘文的那条：今晚不一起吃饭的消息旁边赫然打着一个红色叹号，原来根本没发出去。也难怪刘文以为自己失联了。
“你怎么和他说的？”宋轩拿过那瓶牛奶，喝了一口，声音发哑。
“我就说不知道你怎么了，一直给自己灌酒，我让他来接你。”陈一凡坐在宋轩旁边，拾起一颗圣女果，凑到他嘴边喂他。
宋轩一把打开陈一凡的手，面色愠怒。喝了太多酒，吐得有些脱水，声音都是颤的，却也难掩其中的愤怒：“你叫他来干什么！你不是答应了不把他扯进来么！”
陈一凡被吼得愣了一下，嘴角耷拉下来，显得很无辜：“这怎么能算把他扯进来啊，我又什么我都没告诉他。而且他不来，谁送你回去？你跟我走，你放心吗？”
宋轩眼神虚虚地瞪他一眼，然后起身，扶着胃，到门口打电话。
陈一凡坐在沙发上，一时间妒火中烧，眼睛里满是狠戾与疯狂。
“喂？你可算给我回电话了！我给你打了那么多个，你怎么不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都以为你失踪了！”
刚一接通，对面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宋轩拿手机的手抖了一下，眼眶染上微红。他此刻心里有无限的委屈却不能同自己最亲密的人诉说，只能靠着墙，语气糯糯的还带着鼻音：“文哥，别凶我。”
闻言，刘文哽了一下，感觉自己刚刚确实说话声有点儿大。
“对不起，芽芽，我就是太着急了。”刘小狗恋爱模范，知错就道歉。
宋轩轻声笑笑，答道：“嗯，我知道。刚才没看手机，没接起来电话。”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没事儿，喝了点酒。你别过来了，我们要走了。今天有点累，一会儿直接回宿舍了，我们明天再见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在关车门。刘文说：“我到KTV楼下了，我来接你回去，你等着我哈。”
电话挂断。宋轩站在原地错愕了几秒，然后冲进洗手间快速地洗把脸，希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一番动作下来，抬头的时候竟看到面前的镜子分裂成了两个。
“我走了，你记住你说的话，不要发给任何人。”宋轩对陈一凡最后下达警告，然后转身开门，步伐有些踉跄地往大门口走。
刘文到了KTV，直奔陈一凡所在的包厢。听刚刚宋轩电话里的声音，他觉得，宋轩该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包厢门被推开，刘文冲进来的那一刻，陈一凡有些惊讶。
“诶？你怎么进来了，没看见轩哥吗？他刚刚出去找你了。”
“什么？我没看见他啊。”刘文一脸诧异。
“你们别是走岔开了，快去看看！”陈一凡一副替刘文着急的表情。
听罢，刘文转身，快步离开打算去追宋轩。就在他即将迈出包厢的那个瞬间，陈一凡叫住了他。
陈一凡走到刘文身边，握住他一只胳膊，压低声音殷切嘱咐道：“文文弟弟，轩哥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儿。刚才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他妈妈打过来的。他不想让你知道，叮嘱了我好久。但是咱俩处这么长时间，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句。你心里知道就好，别说漏了，轩哥不告诉你，肯定也有他的考虑。”陈一凡看着他，眼神真挚。
“我知道了，谢谢你哥。”
找到宋轩的时候，他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芽芽！”刘文蹲下来扶起他的头，和他平视，问道：“你坐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在包厢里等我？”
宋轩微微抬起头，眼神呆呆的，是人喝醉之后的涣散感。
“你不是来接我嘛，我在这儿等你啊。”宋轩在这里等他，一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喝了太多酒，二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同时面对他和陈一凡两个人。对着陈一凡的时候总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在刘文面前，他怕露馅。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刘文握着他的手，凉凉的，便给他搓手取暖。
“没喝多少，我一喝酒就脸红，显得多。”
小骗子！刘文一想到包厢里那满满一桌子空酒瓶，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他现在不能和他生气，面前人楚楚可怜的两双大眼里面晕着水汽，直直看进他心里，让他生不起气来。
“难不难受？”刘文放柔了语气问。
宋轩摇摇头，喃喃道：“文哥，你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刘文宠溺地捏捏他鼻头，是谁，刚刚电话里还赶他走呢！
“好，我们今天不回学校了，我在附近找家民宿，晚上我照顾你奥。”刘文拿手贴着他的脸摸，红红的，像是发烧了一样。
民宿离KTV不远，打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车上颠簸，宋轩本来就头晕犯恶心，这一路上可谓非常难熬，下车的时候脸色都白了几分。
一进屋，宋轩就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前已经吐过两次，胃里早空了，最后也只是撑着马桶边干呕。
刘文在旁边给他顺气，看着宋轩难受，他心里就像被锥子扎着一样疼。
宋轩终于结束了胃里的翻江倒海，跌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鼻尖上挂满了汗，被抽干了力气。刘文拿纸巾一点一点给他擦汗，又递过来一杯水，道：“漱漱口，别喝进去。我刚烧了水，一会儿喝温的。”
宋轩躺到床上，全身绵软无力，他的肢体和骨骼都轻飘飘的。床垫很软，躺在上面就像陷进了一张大网里。头没有那么晕了，但是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恶心的感觉慢慢褪去，转而到来的是胃部痉挛的疼痛。他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徒劳地盯着天花板，想睡又睡不着，难受得要死。
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感觉头疼都轻了几分。刘文手里端着胃药，语气温柔地哄他：“芽芽，起来把药喝了。”
宋轩靠在软枕上，一口一口地呷药。
刘文看着心疼，平日里亮晶晶的小狗眼此刻也黯淡无光。他接过空药碗放到水池里，然后坐回床边去握宋轩的手，放松语气和他玩笑：“刚才我喂你喝药的时候应该说‘大郎，喝药了’。你看看像不像？”
宋轩被他逗得发笑，只是没有力气，笑容都虚虚的。换做平时，早就能听到热水壶烧开的声音了。
“还哪里难受？”刘文心焦不已。
“头疼。”宋轩枕在枕头上，皱着眉，闭上眼，却睡不着。
“我给你按按。”刘文坐在床边，仔细地在那几处穴位上按摩，尽心尽力。
“好没好点儿？”
“嗯。”宋轩应了一声，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刘文问道：“手酸不酸？”
刘文心都要化了，情难自禁地附身在宋轩眉间落下一吻，眼睛里像载着一弯清泉，欲溢未溢。他开口，语气温柔：“别担心我，闭眼吧，好好睡一觉。睡醒就不难受了。”
宋轩听话地阖上双眼，在头痛的间隙里酝酿睡意。
趁宋轩睡觉的时间，刘文疯狂搜索解酒的办法。他下楼买牛奶、买水果、买米买菜煮粥，还冲了淡盐水。万事俱备，现在就是把宋轩叫醒了。
刘文坐到床边，用手轻柔地抚过爱人额前的碎发。现在叫醒他，突然有点舍不得了，刚刚折腾了好久才睡着。都说醉酒的人好睡却睡不好，一觉醒来还会延续难受的症状。所以，刘文打算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轻轻地将宋轩唤醒了。
“芽芽，吃点儿东西，喝点水再睡。”刘文抬手摩挲他的脸颊，哄道：“现在直接睡过去，明天还得难受。我煮了粥，少吃一点儿，行不行？”
宋轩勉力睁开眼，刘小狗的一张俊脸在他的视线里渐渐清晰。他俯身挡着光，却也能看清楚面上的担忧和心疼。
宋轩坐在床上，看着刘文走进厨房，端出来一碗蔬菜粥。
“来，尝尝我的手艺～”刘文盛一小勺粥，吹了吹，送到宋轩嘴边。
“你把我当小baby啊。”宋轩嘴上笑他，但还是很配合地把那口粥吃了，“我自己来吧。”他抬手去接碗，却被按下。
“算了吧，碗太烫了你拿不住。”刘文又喂他一勺，和他玩笑：“你洒了不还是我收拾。”
宋轩笑盈盈地看他，眼睛亮亮的：“你嫌弃我啊～”
刘文刮一下他的鼻子，佯装生气道：“这都叫嫌弃你？”
两人甫一对视，都默契地笑起来。
一个人喂，一个人吃，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刘文那副谨慎的、爱惜的、温柔的模样直甜到宋轩心里，他不由得贪恋起来，暗暗下定决心，决不允许陈一凡这个人渣破坏掉这份美好。
等宋轩再次睡着，刘文轻轻放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个人来到厨房收拾。
陈一凡的话始终在他心上挥之不去。刚刚他旁敲侧击地问宋轩是不是他妈妈又惹他难过了？宋轩先是一脸茫然，好像听不懂刘文在说什么一样。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会不会陈一凡猜错了？于是刘文又问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宋轩支支吾吾地，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刘文见他不想说，索性也不勉强了。看着他喝了一杯淡盐水，嘱咐他好好睡上一觉。
宋轩不想说，他自然不会逼他说。但如今反复琢磨起来，刘文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爱宋轩，想和他一同分担，可宋轩总是这样，遇到难事就对他三缄其口，被问烦了才吞吞吐吐说一点儿。刘文知道他不想麻烦别人，但自己也是别人吗？为什么宋轩就不能多信任他一点呢！
想到这里，刘文重重叹了口气，觉得心累。
回到床上，看见宋轩仍睡得熟，也算宽心了一些。他也钻进被子里，爱人睡在一旁，触手可及，可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又缩回来。他转过身，背对着宋轩，闭上眼。幽深的夜，只听见时钟滴滴答答，无穷无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