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金威远果然又带江流儿去了来今雨轩。尽管江流儿又输了棋,却是输在了收官之上。到第三日,江流儿则是以一子之差惜败。
第四日一早,金威远要出门看戏,便吩咐铁头等人陪江流儿去来今雨轩。卢鸣鸿一见金威远没来,赌注居然不减反增,不由纵声狂笑,言语之中顿时没了顾忌:
“哼哼,快斧手的脑袋一定出问题了,竟然天天给我送钱!哈哈哈哈,让我数数啊!”笑声方歇,卢鸣鸿伸手就要去拿银票,不料登时被铁头一把按住:
“卢鸣鸿,你别太狂了!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得意甚么!”铁头手劲甚大,卢鸣鸿的手给他一按,真是分毫动弹不得,直到铁头收了手,他才即刻把手收了回去。他自觉有些失了颜面,便从怀中摸出两千两银票拍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
“好!这是我赢你们的一千两,我再拿一千两,看看到底鹿死谁手!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们,我要让快斧手知道,小棋王卢鸣鸿也不是好惹的!”
却说金威远看戏正在兴头上,听到花面郎一叠声地唤他,只得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师父!江流儿连输三天了,我们已经输了一千两银子了……”
“江流儿的棋力我了解,卢鸣鸿的水平我也知道。我也看过他们三天来的棋局复盘,今天江流儿应该赢了。”不待他往下说,金威远便胸有成竹地道。
来今雨轩里,卢鸣鸿败象已显,正急得满头是汗。起初众人对江流儿的质疑之声早被此起彼伏的惊叹取代,窃窃私语又与有荣焉的,则是西金棋院陪江流儿前来的一众人等:
“快看,屠大龙啊!”
“师弟下得好啊!把他的大龙屠掉!”
“江流儿把师父的屠龙绝技都用出来了!”
“大龙被屠喽!”随着江流儿决胜一子落下,西金棋院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异口同声地欢呼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卢鸣鸿呆呆看着眼前的败局,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江流儿三日之耻一朝得雪,也懒得理会眼前这个狂徒,只冷哼了一声,随即拂袖便走。铁头见状忙收起银票,与众人一道随他去了。
“师父,江流儿赢了!”金威远看戏正看到精彩处,听到有人报喜,喝彩声也不由更高了些,随即开怀大笑,连手上的铁球都让他转得温热了。
自此而后,金威远日日命江流儿与人赌棋,内中大多是应对方之约,也有为数不多主动去挑战的——对方棋力通常要比应战的高上一些。只不过江流儿一路势如破竹,这些人在他眼中并无多大差别。一晃又是半月,多数师兄已然待他如众星捧月,可江流儿却非但未有丝毫快意,反倒嫌这种日子无聊透了。
江流儿每日早出晚归,悦来客栈的生意则红火依旧。刚避过上一阵风头,妖刀王便去了悦来客栈。店家的儿子来福听他打探江流儿,非要缠着他下棋,连父亲叫他帮忙,也是一片心不在焉——
“来福,快给客人添酒啊!”
“哎呦,别烦我!再叫我就当不了国手了!”单是棋弱瘾大倒也罢了,妖刀王见他如此大言不惭,虽心下生厌,却为探听消息,只好耐着性子陪他下棋。
“气死我了,来福!我叫你给客人上酒,你听见没有啊!”
“真是的,我马上要赢了,被他一搅和我都忘了!”来福嘴里咕哝着,却见妖刀王闭了眼不理他,才忽地想起他的问话:
“哎?对了,你刚才问我甚么来着?”
“江流儿平时还干甚么?”妖刀王睁眼看向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他?除了下棋还是下棋,是天下特等大傻瓜!哪像我来福……”说话间来福见棋盘上居然找不到活路,便向妖刀王叫道:“哎呀!都怪你说话,害得我又走错了!再让我悔一步!”
妖刀王任他悔了棋,一面落子,一面问道:
“刚才你说金威远带江流儿去来今雨轩?”
“金威远还要带江流儿去润明楼、静宜轩呢!江流儿可傲了!成日里有打手前呼后拥跟着,到处砸场子!最可气的是,他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来福一肚子怨气总算能说给人听了。
“金威远好歹毒!”妖刀王闻言怒道,说罢抬腿便走了。
来福见状立时起身嚷道:“哎?棋还没下完呢,你走了就算输了!”可待他追到门口时,哪还有妖刀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