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年,三月份。
三月份的雨丝丝入骨,缠绵不断。
滴滴答答的雨使人身心都很放松。
她回家有半个月了,我这几天都在山中别院照顾大哥。
大哥虽然近日有些嗜睡,但是双腿能试着走路了。尽管如此我也没敢告诉他义父和清明的下落,只一直遮掩着说他们有任务回不来。
他也许信了吧。
天刚晴。我推着大哥到了廊下透气。几年前种的柳树又发芽了,嫩绿嫩绿的,十分养眼。
“苗苗离开有些日子,我有些想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受欺负。”我给大哥按摩一边说,“那边应该不会傻傻等着吧。”
长安微微一笑:“你最近三句不离苗苗,我倒是对她有些好奇,哪天带回来看看。”
我看他高兴,我也不自觉高兴起来:“我看到她就开心,不开心也开心。”
长安有些意味深长:“哦?这么说,苗苗都比得上我们了?”
我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我在你…们面前才没有丝毫防备。对于外人,总是要差点。这是你教我的。”
可能是我语气中不自然的停顿,大哥有些不解:“说起来都半个多月了,义父和清明还没回来吗?最近清明不在,我还有些不适应。”
我有些心虚:“他们去了汴京,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呢,大哥安心等着吧,我倒觉得他不回来,我耳根子清净不少。”
长安回头,弹我一脑瓜崩:“小孩子不懂事,清明是最护着你的,可不许这么说。”
“大哥对我才最好,大哥好好养伤,等好了和清明比试比试!”
大哥哈哈一笑。
“大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打个兔子吃?”我问。
大哥坐在椅子上,看着廊下发芽的柳树,缓缓点头:“小心。”
我把大哥放到床上,点上炭盆和安神香,准备了弓箭,便出去了。
山中野兽颇多。不过我没怎么费力气,兔子而已,比人好对付多了。
我掐着兔子的后脖颈,兴致勃勃的回到了屋子:“哈哈,这只兔子好肥,给大哥好好补补!”
大哥躺在床上,没动没出声,神态安详。我当他睡着了,立即噤声,独自拎着兔子到院子。
我拿起刀,准备剥皮,手却突然一顿。我停下所有动作,静静的听了一会儿。
心越来越沉,睡觉有睡这么死的吗,我连呼吸都听不到。
我放下兔子,回到屋子,手放在大哥鼻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那温热的鼻息。
我突然魔障起来,又赶紧捞起他的手腕。脉搏平静的异常。我咽了口水,手哆哆嗦嗦的覆盖心脏。
我终于确定他死了,死透了。
这个时候,我也分不清是什么情绪迅猛的占据了我整个心头,就像一颗石子砸碎了镜子,珠玉乱窜,声声砸进心窝。
有些恍惚,有些悲伤,嗓子被扼住一样说不出话。我整个人滑坐到床边,闷声大哭,在这个寂静的山中,只剩我一个活人的别院中,哭声格外响亮。
很久很久,日落黄昏,残阳如血,我的眼泪终于哭不出来。干巴巴的望着再也看不到的长安,愣了半天的神,终于抬腿,轻轻抱着长安去了后山,找了一块空地,挖了一个洞,给长安理理发梢衣裳,把妄念放在一旁,然后亲手埋葬。我从旁边找了一块木板,用不周狠狠砍过之后,再往上边刻字。
“长兄长安之墓。”
看着字,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字也是大哥教的。
我在墓前开始调整情绪,舔舔干裂的嘴唇,擦擦眼角的泪痕,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冷静的回了宅院。
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大哥出事了。身上没有外伤。难道,是中毒吗?若是中毒,毒发也太巧了。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安神香。
苗苗临走前,曾把安神香给我,说这东西助眠,能让我睡前好受些。
我转手给了大哥。
我有些自嘲的笑笑,竟然是我害了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