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凤和酒楼。
在一张白纱屏风后,坐着一红衣少年,肩上披着白色斗蓬,修竹玉手托着青盏,轻嗑了嗑青叶,浅抿了口。
“世子,这是凤和酒楼这一月的账本。”
着紧身黑衣的斐川蓦自推门,手里抱着一摞方方正正的本子,走近少年,低垂头颅。
温樛木放下青盏,接过账本,随意翻了翻,薄唇轻抿。
“斐川,账本拿回去给童掌柜吧。”
拿过:“世子,那安河县的账本可需取来?”
“不用,”
“哦。”
“呵,我话还没说完呢,不用去取账本,你自去查阅便无防,顺便,趁大雪下大阻了道路前,多运些鱼新瓜果,哦对,辣椒多运点回来。”
温樛木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盯着斐川。
“是,世子。”
斐川有些尴尬的偏头,避开温樛木的视线,应下,转身即走时。
“哎,要是不着急,与周姑娘多待会也是可以的……”
温樛木冲着背影颔首,话音未落,人就似逃般加快步子离去。
“呵呵……”
温樛木唇角微勾,笑笑,扭头望向窗子,起身打开,外面是落落飘雪,一直下,也没停,却也不大,青石板的积雪足以盖过脚背,到达脚婉处。
玉白指尖轻触晶莹,很快消融。
面目无异,心里却念叨着:这雪在北方一连下了几十日,如今十一月上旬已有,也不知晓何时大雪纷飞,在南方估计就是薄雪,气温应该不怎么冷。
北风呼啸,穿过干枯的枝丫,吹扑脸庞,一阵刺骨寒意,冷的温樛木“砰”得一声关上,嘴里喃喃什么,起身往楼下走。
坐上马车,马蹄踏贱雪泥,飞奔穿南街北。
不过一柱香,方停。
“世子,郭家铁匠铺到了。”
车夫的脚婉深入雪泥,有些难行。
温樛木掀开车帘,跳下车,往蓬子进了几步。
“老伯,您生意兴隆啊!”
“托世子福,不知世子来寒舍作甚?若是订做琉璃瓶,吩咐一句……”
糙手停下动作,抬头看去。
“老伯,我可不是为这事,此次前来想订做批铜铁,给您添生意嘞。”
“哦?可有图纸?”
温樛木没应,掏出图纸递上。
展开,“咦,奇怪了。”
老人浑浊的眼珠放在纸上,细细凝着,只见图纸上跃然画着一大锅,大锅中间似竖着根柱子,顶上还有洞。
“我从未见过这样式的,待我琢磨琢磨会儿,若是行,世子三天后来取,届时铺子紧急加工,几十个炉子也不成问题。”
“好,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温樛木放下定银,一个转身人就回到暖烘烘的马车里。
车夫低首凑前:“世子,是直接回凤和酒楼么?”
摇头:“不了,先去市集。”
车夫心疑却没多问,手握马绳,疾驰飞奔。
没多会儿,温樛木抱着汤婆子下车,脚步飞快的在市集窜行。
吐出口气瞬间化作白雾,肩头耸了耸,嘀咕: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想着,人已经走到间门庭若市的肉铺,排除众难,从外围挤到台前。
“请问世子这回买什么肉?”
屠夫男一边“当当当”个不停,一边瞧了眼问。
“先不买,订做鸡猪羊牛鸭各种生肉,每类各十斤,三天后送到凤和,这是定银!”
怕屠夫男听不见,温樛木在吵杂声中放大声音。
再确定屠夫男清楚,温樛木抱紧手里的汤婆子,身体却一丝暖意也没有。
盖过脚背的雪泥将靴子打湿,渗透,一双玉足冷的刺骨。
脚冷身体又如何会暖呢。
忍着不适,直往菜场行去,跨过新鲜蔬绿,寻上负责菜场的主管,表明来意,经过温樛木一番讨还价,大批量购买蔬绿可减一成银。
在北方的冬天,哪怕是作为京都的长安,果蔬类都不会便宜。
温樛木是抱着能砍多少价就砍多少价。
事成后,又展转去了米粮铺,买了大量绿豆制作的水晶粉丝,让车夫运回凤和,自己又去地摊买了好些野姜,才回了亲王府。
自从温樛木开始把野姜运用到菜品里,许多村民便挖了来卖。
一回府,先是吩咐后厨处理野姜,自己往月山院主殿走。
听闻世子回来,早有婢女在主殿点上炉香,添着暖气。
温樛木推门进去,先解了披风,后脱靴子,才换上身干净衣衫,直奔大厨房。
彼时厨娘婢女们已经处理好野姜,清洗干净切段或切碎备用。
温樛木满意的点点头,生火煮水。
待水煮开,往里丢入适量红糖、姜、红枣、桂圆、当归等补气益血的药材。
冲着灶口扇风,小火熬煮足有一柱香,一股庶甜混杂着药香飘散。
也不劳烦婢女侍从了,温樛木放下扇子,端起炉子,迈步朝温君棠的院子去。
一进院门,股股暖气加杂着橘香扑鼻而来。
温樛木清俊的眉头直皱,久久不散,放下炉子,抬眸看去。
“君棠,你又给杨小姐饮橘水了?”
“嗯?木哥,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温君棠心虚的偏开头,也不与温樛木对视。
眉毛一动,尾音上挑:“怎么,我进出府门还需君棠同意?”
温君棠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没那个意思的……”
“好了。”
温樛木知,阻了话音,又道:“君棠你曾是医学生,应当知晓橘子寒凉,自入冬日,杨小姐身子便不如前,大冬天的你怎能随她胡来呢。”
“我知道,知道的,不煮就是了,这是木哥熬的姜汤吧,多谢啦!”
温君棠往床帐瞄了眼,确定倩影无异,转移注意力的盛汤。
“大哥哥,二哥哥!”
小崽崽一觉醒来,冲着迎春闹要见世子,迎春无他,将人带了来。
“呀,小崽崽是欲发的可爱啦!”
温樛木接住直扑来的小崽崽,在粉嫩嫩的脸庞捏了捏。
“什么味?好像有点甜。”
小崽崽水灵灵的秀鼻颤了颤,冲着空气拼命翕动。
“是姜汤,鼻子真灵,小崽崽也喝点吧。”
温君棠有些好笑的看过来,触及奶凶的眼神,忙避了去,往帐子后走。
纤弱的细手盈盈握住婉子:“棠哥哥……”
“有我在,苑儿不会有事,就是极寒之冻也不怕,乖,喝口。”
杨清苑眸子红红,松开手,乖乖的咽下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