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一股腥气围绕鼻尖不散,垂腰的白玉流苏轻轻晃动。
此时正值辰时,枯叶岛上着黑衣劲装,分散各处的人,正泛着好奇的目光望着中央,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抱着小崽崽的温樛木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妖治的脸满是无语。
这这这……
至于么?监视他的人乌泱泱一大群,他的视线都望不出去。
这个什么语娄真是够可以的。
温樛木发现,岛上的居民全都是穿黑衣劲装,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还画了黑山茶花,其中只有语娄自己着灰衣,还有那个七岁女童,脸上就没有画花。
“大哥哥,容容看不见!”
小崽崽不高兴的昂头望着人,小手插着腰。
“小崽崽,其实,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这个岛叫枯叶岛,到处都是石头,苍翠绿木是一棵都没有……”
“好吧。”
小崽崽吸吸粉嫩的鼻子,小手下垂。
“让开,让开!”
温樛木侧耳倾听,这声音好像是语娄身边的黑衣女人。
没多时,乌泱泱的人群散开,一身灰衣的语娄近前。
语娄双手抱胸,目光倨傲的望着人:“听说制作细盐就是你弄得?”
“调查得这么清楚,还问本世子作甚?”
温樛木与其对视,冷淡没有情绪。
“温世子,你若是把制细盐的法子教与我,我可以只派四个人跟着。”
“大当家,不可!”
“若是他逃了,官府和亲王府的府兵,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黑衣女人雪姬,苦口婆心的劝自个大当家。
语娄手势一抬,雪姬立刻闭嘴,唇抿成一条线。
语娄冷傲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也不想的,原是听说有人花钱捕鱼,想捞一笔钱,谁知,今日一早送来的调查结果,直接惊掉下巴。
语娄慌张了一瞬,冷静下来决定与温樛木周旋,榨干所有价值,然后全部祭天,一个不留。
语娄唇角一勾,浮现着一丝果决狠毒,转瞬即逝。
“你们说好了没,没说好一边去谈,别在这碍眼!”
温樛木转身,抬步就走。
“温世子不必听他们的,我作主,不知温世子意下如何?”
温樛木停步,许久,才转身:“既然大当家这么有诚意,本世子没有理由拒绝。”
语娄冰霜的白瓷碗小脸染着零星笑意:“那好,雪姬,笔墨纸砚给温世子备足!”
“是,大当家。”
雪姬躬身退下。
“请吧!”
温樛木望了眼人,抱着小崽崽回了柴房。
三盏茶后,雪姬带着笔墨纸砚出现,明明就在面前,却高傲的哼哼几声,看也不看温樛木。
温樛木没有计较,放下小崽崽,找了块趁手的木柴,铺纸沾墨。
一柱香将将燃尽,温樛木拾起纸张,吹干墨迹。
“这点小事就不劳烦温世子了。”
墨迹还未干,雪姬就一把抢了去,那猴急样温樛木都不忍直视。
“大哥哥,这个姐姐好没礼数哦。”
小崽崽扯住衣袍,小手晃呀晃。
温樛木没有回应小崽崽,一边摸摸脑袋瓜,浅泊色眸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这是大当家吩咐给你的早膳。”
温樛木循声,是那个脸上没画花的七岁女童,端着粗糙的托盘进来。
女童拿出两个碗,放在地上,又拾了些柴火离开,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过温樛木一眼。
温樛木往地上看了眼,女童口中的早膳就是两碗白粥,连粗盐都未添。
这个语娄,刚从他这得了好处,回馈就这般简陋。
引得温樛木“啧啧”轻叹。
温樛木没有把重心放在这上面,简单吃了几口白粥,就把思虑移到那个女童身上。
枯叶岛上海盗脸上都有朵黑山茶,唯有这个女童没有,那便说明,这个女童是良家子女。
也不知道那女童愿不愿意送信给官府。
温樛木撑着下巴,望着门口通过四人照射下来的一缕阳光,沉思。
罢了,坐在这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干脆出去瞧瞧得好。
温樛木抱着小崽崽,步出柴房,东看看,西瞧瞧的,当然,四个最壮的男人紧跟着他们。
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斜,半个身子回拢到海面,散发着最后的夕晖,湛蓝的水波映着火红,蕴着安详。
将近一整天过去,温樛木都在逛枯叶岛,步子就不带停的,除了账房和语娄的住所不能进入,其他地方都逛了个遍。
小崽崽噘嘴,摸着瘪下去的肚子不满道:“大哥哥,容容饿了!”
“你啊!大哥哥带小崽崽去厨房找吃的成不成?”
温樛木点点小崽崽的脑门,轻声说。
“太好了,大哥哥快带我去!”
小崽崽不安分的扭动小胳膊小腿,浅泊色眸满是激动。
温樛木笑笑,径直去了厨房,或者准确来说,是个烟熏火燎的洞。
厨房的厨娘见来人也不见怪,任由温樛木找吃的,自个蹲在火灶囗添柴风。
温樛木把馍馍塞给小崽崽,自己拿了个吃,边不动声色的靠近厨娘。
“大娘真是辛苦啊,厨房怎么只有大娘一人呢?”
突的响起声,厨娘一惊,拿柴火的手一抖,拍着胸口稳稳心神,方转头语气不善。
“你干甚呢?找吃的就找吃的呗,说什么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帮您吧。”
温樛木一脸歉意的躬身道歉,随拿过厨娘手里的柴火,慢慢的添进灶口。
只是在厨娘看不见的地方,那按在柴火上的修竹玉手,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很快,温樛木起身,牵着小崽崽往外走,恰奉伙计过来送菜,厨娘出来查看。
“这株白菜,还有这捆甜菜,怎么瞧着焉焉的?”
“哪有,就是这样……”
“砰砰砰”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贯彻大半个枯叶岛,站在厨房外不远处的厨娘和伙计,被股股白烟震成几米外。
温樛木很是理所当然的回头,上前看:“哎呦,厨房怎么炸了?”
“那谁?你们四个快去救人查看,去通知你们大当家呀,还站着作甚?!”
温樛木指着四人大言不惭。
四人犹豫不决,往震了三震的厨房望眼,大概觉得温樛木带着小童跑不了,竟跑开照作了。
温樛木一开始还很热情的指挥,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过来。
两道影子便悄悄隐匿了。
“咳咳~”
“这是怎么回事?”
语娄着急忙慌的赶来,扯着一个人就问。
“大当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罢了,快灭火救人!”
语娄松开手,担忧的望着前方。
半柱香过去,厨房静了,被炸的乌漆抹黑的厨房,也找不到哪着的火,所幸没有人受重伤。
“咦,大壮?你怎么在这?”
“温世子呢?”
语娄指着眼前的人,好像后知后觉似的,脸色大变。
“温世子让我救火,温,哎,去哪了?”
大壮呆呆的挠着黑脖,四处打量。
雪姬冷色凑近:“大当家,我就说他不可以信,看他跑了!”
语娄握紧拳头,冷漠的脸变得铁青难看:“快,快去抓人!”
要真是逃了,后果不堪设想。
语娄在厨房转了足有一柱香,雪姬才回来:“大当家,人找到了,在一处山洞睡觉了,只是,”
“什么?”
语娄紧张发问。
“温世子好像把山洞给挖了,属下看过,隐隐露出金色……”
“金矿!”
语娄惊呼出声,也不管人了,直接奔出去。
那处山洞靠近北边岸沿,湿冷气十足。
语娄刚到,昏睡的两人就揉着后脖醒了。
顾不上问人,语娄直往那金光看去,随手拿过地上的铁锹“咚咚”锵锵几声,金光露出的更多了。
语娄上嘴就咬了口,一个牙印现出:“是金子!枯叶岛有钱了!”
“太好了……”
“终于不用被红山岛的欺压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
许久,语娄才想起温樛木来,走过去。
“温世子想逃?”
“本世子说话算话!你们那乱糟糟的,我又帮不上忙,走着走着迷路了,出不去一时气愤敲了山洞几下,累了就睡了会……”
温樛木好似被冤枉了似的一挥袍子,怒瞪了眼语娄。
“好吧,暂时相信你好了。”
“大壮,送温世子回去。”
语娄不多作计较,一挥灰衫,扭头看向金光。
再次回到柴房的温樛木,浅泊色眸闪过一丝无奈。
他倒是想逃,但敢情迷路了,又没有船支,只能伪装现场了,幸好误打误撞的发现了金矿,不然没那么容易过关。
哎,得另寻个法子才成啊。
彼时已近深夜,月光深深,星光零星,唯有海浪声阵阵翻滚。
翌日,女童来送早膳。
温樛木没吃,反倒是拽着女童窃窃私语,浅泊色眸眨了又眨。
“咦,温世子这是在甚?扯着玉儿说什么呢?”
语娄探身进入,一把将玉儿扯到身后,给推出去,不再给温樛木说话的机会。
温樛木不看语娄,眉间皆是担忧的神态。
见此语娄退出,对玉儿好一番盘问,得知温樛木只是寻问金矿一事,语娄松了口气。
立马着手安排挖矿一事。
浩大工程如火如荼的行进了三日,不左五十米的山洞却已被去大半。
“雪姬,吩咐下去,封锁消息!”
“是,大当家。”
雪姬应着要退下,却被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打断步子。
“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红山岛的海盗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枯叶岛有金矿,携炸药要灭岛!”
大壮飞奔而出,一身肥瘦的肌肉颤了颤。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语娄震惊的无以复加,冷漠的黑眸不再平静,身子跌倒在地。
钱塘关就两个岛,红山岛叶繁茂果,资源丰富,根本不是枯叶岛能相与的。
这可如何是好?
“大当家,为今之计,要么逃,要么打。”
雪姬扶起人提醒。
“打!金矿不能丢!”
“大壮你带上两人看守山洞,其他人随我一战!”
语娄脸色苍白如纸,唇紧抿成一条线。
“是!”
随着这声应下,是兵刃碰撞,寒光闪烁,鲜血淋漓四溅,哀嚎遍野,喊杀声势阵,小岛似移动的境面拼命震动。
此时却有一小般帆,悄悄地下水顺着碧波游走。
傍晚的夕晖洒落,勾勒着三人的轮阔。
船上的女童玉儿趴地深拜:“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谢,还是玉儿自己借着采买琉璃,去红山岛送信。”
温樛木那浅泊色眸灵动的眨了眨。
其实很简单,只要利益相左,就没有什么成不了的事。
“应该差不多到了。”
“啥?”
“官府的衙差呀。”
“对哦,还有岛上的渔夫伯伯们!”
温樛木和小崽崽远眺夕阳, 你一句我一句的闲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