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奚所言极是,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程尚书府。
“父亲,左燕大人的死没那么简单!”
程葶苈一身红衣,本该衬得小脸飒爽,却因紧紧蹙眉,黑黑的眸子尽是难言之隐失了几分英姿。
“葶苈,不要无理取闹!”
“此事刑部无法伸张正义,管不了,也不能管!”
程诃坐于上首,手里紧捏玉髓盏,严肃的看着座下的女儿,怒斥。
“父亲!”
程葶苈满目急色,竟站起身,眼神灼灼的盯着程诃。
“好了。”
程诃“砰”的一放茶杯,敷衍了事,起身急走。
将将走至门口,后背却欲发灼热,未想理会,不料自己却顿住步子,震惊回眸。
“父亲,,左燕大人……是无伤的暗棋!”
程葶苈红袖下握紧的手又松开,仿佛鼓起极大的勇气。
“你说甚?!”
程诃没有再得到答案,可女儿的面色早已昭然若揭,眸色慢慢回拢,敛去震惊。
“那你想怎么办?人已经死了。”
“我,我……”
程葶苈知道父亲的意思。
既然是暗棋,未曾暴露身份,人又死了,着实没必要得罪七皇子和太子。
可,可是难道人就这么死了?
程葶苈抿紧朱唇,有些不甘,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奔出府外。
左拐右拐,七绕八弯,最后行至南口胡同,警觉前后打量,见无人,方推门进去。
院内的粉衣婢女放下洒水壶,默不作声的将人引至后堂的竹林湘。
堪堪止步,熟悉的竹屋,熟悉的小院,还有坐在竹椅上的温无伤。
程葶苈一去忧色,喜笑颜开的扑进怀里,嗅着熟悉的松香,方抬头。
“无伤……”
“我知道,不必忧心。”
温无伤剑眉一蹙,拍拍薄背。
两人未再有话,就这样过了许久。
温无伤抱起熟睡的程葶苈,进了竹屋,薄被刚盖上,“咻”的好几声,程葶苈双眸一睁,警觉翻身坐起。
抽出藏于细腰的软剑,挡在温无伤面前。
温无伤讽笑:“唉,又教葶儿睡不了”,摇头,摸出被下的长刀,横于身前。
似涨朝浪花般密集的箭矢,掀翻了幽静的竹林湘。
无一不是个个窟窿洞。
两人一红一白,一剑一刀背对而立,“咻咻”划过身前,又坠落。
一盏茶左右,箭矢稍停,两人松了口气,无力跌倒相靠,相视一笑。
突的,温无伤变了脸色,剑眉倒竖,猛的一把推开人:“小心!”
“噗嗤”是羽箭贯体的声音。
“无伤!”
程葶苈稳住身子,一把揽住,将人拖进竹林,按住右肩的血窟窿,细眉紧皱,似乎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前院的暗卫将将拦住刺杀的一大群人,方赶至后堂抵抗箭矢。
“无伤,撑住!”
程葶苈低吼,死命按住伤口。
许久,兵刃撞击声停止,暗卫抬着人进了前院内屋,大夫急冲冲的奔入。
门外的程葶苈焦急的等待,却也不忘正事:“前院是谁的人?后堂的是谁人?”
“回主子,前院是七皇子的人,后堂是三皇子的人。”
暗卫拱手退下。
程葶苈没来的极气怒砸墙,堪堪一句“可恶”,屋门大开,大夫近前。
“箭矢有毒,我委实不知晓何毒,得寻下毒人。”
程葶苈气的身子发颤,眸光泛火,纤手紧握,转身即走。
“等等,你只有三个时辰……”
大夫在背后大喊,“唉”了声,才回到屋里继续诊治。
走远的程葶苈将软剑卷回腰间,直奔三皇子温易详在宫外临时住的宅子。
京郊东外。
程葶苈再次抬眼之时,一栋高楼矗立于独处。
避开巡逻守卫,翻墙而入,悄悄摸进内院。
“谁?”
陈一大喊,手中兵器直击程葶苈。
程葶苈堪堪偏头躲开,几番缠斗,过了十招,近身绞杀,看着倒地的人,程葶苈目色冷漠,拖着人丢进屋内。
离开,七拐八绕,行到一池塘边,上矗立着朱色楼阁。
睫纾轻颤,陡身而上。
她翻遍了全宅,不仅温易详人不见,一颗药丸也没有,反倒杀了好几个暗巡的杀手。
既然都没有,便只有此处了。
程葶苈纤手移至腰间,咽了咽口水,靠近窗沿。
谈论声入耳。
“三皇子,属下有错,未能击杀二皇子。”
陈三跪地,言出。
“哦?那箭矢可中了?”
温易详坐于卧榻,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手里把玩着散发蓝光的箭矢,黑眸又沉又冷,眉梢上挑,俊脸轻扯,又邪又狂。
“回三皇子,中了。”
“哈哈哈,那便好!”
“这次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温易详唇角一勾,一丝狠毒溢出。
“三皇子,属下不明白,为什么不对付七皇子和太子,那不是竞夺嫡的最强……”
“蠢货!废物!”
温易详一脚踹翻陈三,正中腹心,陈三吃痛,唇角溢血,却半声也不吭。
只道:“请三皇子解惑。”
“蠢货!凭本皇子能对付他们二人?招揽温二又胆敢拒绝,那么,就只有从弱的开始杀了!”
温易详停下抬起的脚,又坐回椅子靠背,眉梢微挑,迸出一丝阴冷。
“接下来,一杀温砚书,二招温六!”
雪白的手从箭尖顺到箭尾,在紧紧握住,“咔”的声折断,不远处的铜镜映出张,敛笑邪狠的俊脸。
程葶苈眸子紧眯,手握成拳,退开,心里却忍不住讥笑:呵,这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么?
良久,人离去。
程葶苈入屋,翻箱倒柜,左摸右看,最后在青砖下挖出药丸。
……
“咳咳……”
温无伤猛的睁开眼,捂着胸膛,压在炕边拼命喘咳。
“二皇子!”
大夫急声,忙上前拍背。
“我,我没事,葶儿呢?”
“这,这这……”
大夫额头冒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葶儿呢?”
温无伤推开手,眸子一眯,声色渐冷。
大夫撑了一会就忍不住开口了。
“胡闹!”
“咳咳……”
温无伤一时怒意,面色泛红。
“我回来,”
啦字在对上温无伤沉静的瞳孔时,自动消音了。
程葶苈眼神虚晃,喂温无伤吃下,顺带将所听告之。
温无伤都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睥睨着人。
“哎呀,我没事,还因祸得福了呢!”
程葶苈离开温无伤,在屋内走来走去,就是不看他。
“夺嫡固然重要,可葶儿在我心里更重要。”
沉静的眸色染上抹深情。
程葶苈心里的巨石碎烈,笑着趁此贴进人,手肘顶了下胳膊,嗅着松香。
“无伤,这里只能弃了,还有备用的房子吧?”
“有,三七胡同。”
温无伤蹭着巧鼻,唇角无奈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