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着的门微微敞开透进来走廊的微亮，正对面的大窗透进的橙黄色的灯光使本昏暗的屋内染上一丝落日余晖的样子，不亮，此刻却晃的人眼疼，两边的男人其中一个正好坐在透光的边缘，逆着光看不清脸，房间色调阴沉，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和压迫。
郭文韬看着面前桌上鲜红的蔷薇下压着的那袋白粉，周围那些朝着自己的冰冷的枪口，发间渗出冷汗。
郭文韬深吸一口气，走进小巷。
和他想的一样，第一条巷子多半都是想来掏点东西的瘾君子和粗鲁之徒，无人管辖，地上甚至还躺着许多骨瘦如柴的人，嘴里还喃喃着要继续吸，周围光着膀子的男人点燃着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狭窄的巷子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与淮安的普通独贩差不多。
郭文韬一身白色西装，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文得体，与周围格格不入，走进深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就在他要继续往里走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他。
“诶，那个带眼镜的小崽子，今天我可不建议你进去。”
郭文韬背对着他扶了一下眼镜，转身看他。
这个男人靠着墙角，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都看着他，看样子应该有点小实力，男人叼着一根烟，双手抱胸，仔细打量着郭文韬，男人眼睛左侧的位置有一道直达脖颈的伤痕，差一点就能割破喉咙，没有吸独的迹象，应该只是烟瘾，构不成什么威胁。
郭文韬直视他，“为什么不能去？”
男人笑着，夹着烟，“我看你穿的还像个人样，这点事都不知道，小心死里头都没有给你收尸。”
郭文韬没有管他，“我问你为什么？”
男人也自知没趣，只好回答他，“敢跟老子这么说话，要不是今天那位惹不起，我弄死你，老子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现在从我们这里进去，就能到老钱那，赌什么买什么，都有，但你要是继续往前走，就是那姓甄的和蒲爷的地方，今天不知道还要商议什么大事，虽然不乱啊，但会比我们这死的更惨。”男人在最后几个字加重了音量。
郭文韬抬起了唇，眼神却依旧平静，“谢谢提醒，但我就是奔着那去的。”
周峻纬从后门走进，这鬼地方真是麻烦，为了和郭文韬岔开走，又不想耽误时间，只能走另一条路，谁知道光走就他妈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周峻纬气喘吁吁的终于找到了门，抬脚正准备进去，就被人先一步拦住。
周峻纬侧头看去，是一个咧着嘴笑的男孩，和这一路见到的人都不一样，男孩身上没有一丝戾气，看上去比自己小很多，嘴里叼着一根橙色棒子的棒棒糖，甚至还带着一丝孩子气，一股阳光的少年感，倒是和黄子弘凡很像，在这种环境里简直就像是狼窝里的兔子，“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是甄老板举行的宴会，不对外人开放。”
“我是来要货的。”周峻纬看着他，似是要找出男孩身上的破绽。
“哦～，”男孩舒眉，笑的更开心了，“先生想要什么货。”
果然。
周峻纬压低声音，“要甄老板那箱不常见的，蔷薇花。”
男孩收回手，抽出含着的棒棒糖。
周峻纬看了一眼，橙子味的。
“先生，请。”男孩微微侧身拱手，依旧挂着笑。
周峻纬盯着他，他总感觉这个人“格格不入”的不正常，这种地方如果能容得下这样一个“干净”的存在，未免有负地狱的“盛名”，但若是刻意的伪装，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长相态度，以周峻纬的心理专业分析，他真的像孩子一样毫无保留。
周峻纬没有再想，走入正厅。
他低声对耳麦那边的郎东哲说，“我这里碰见一个人，年纪不大，但好像又问题。”
郎东哲守在小巷的转角，轻声吩咐：知道了，注意安全。”
周峻纬走后，身后的男孩看着他的背影，盯着他耳后，咬着棒棒糖，微微皱起眉，好像想着什么，“啧啧”摇头，“小齐哥的货这么火啊？警察也来了。”
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男孩脸色一变，侧身一手扭折那人的手，起身就是一个过肩摔，男孩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抬腿用尽力道踩在那人背上，手肘撑着腿。
他看着地上摔碎的棒棒糖，眼中带着冷意。
“扫兴。”
郭文韬摇晃着红酒杯，缓缓移动到角落，确定四周无人，抬手按住通讯器，“郎东哲，我没看见王春彧说的线人。”
郎东哲已经回到车里，注视着监控，“目前还没人出现，你等等，王春彧？”
郎东哲对着那一头问，在监控里看着他的动向，王春彧在那边和周围的一个看着像独贩的人谈笑风生，悠然自得。
“王 春 彧。”郎东哲一字一顿的念着他的名字，丝毫没有感情。
王春彧好像不知道自己的通讯器开着，也或者是故意的，“谢谢张老板，最近在这做生意不容易，还需要您帮衬。”
“小宝贝这说的哪的话，你跟着我，保准以后啊，满满当当。”那人说着靠近了王春彧，郎东哲在监控那边看边听好不“快活”。
“王春彧！”郎东哲大吼一声，连郭文韬和周峻纬都震得难受。
“张老板，你稍等一下……郎东哲你想干嘛，喊什么喊！？”王春彧避开那人，一改刚刚温和的语气，不耐烦的问着。
郎东哲攥着拳头，“你…文韬那边的线人还没出现。”
王春彧想了想，昨天在基地的时候他给俩个人都安排了一个接近的假身份，“明天去了之后，你们都是高东峰的手下，郭文韬，你还是以Stefan的身份接近蒲熠星，周峻纬去投靠甄红。”
“至于蒲熠星，我们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郭文韬疑惑的，“不知道位置？难不成我去拿个炮给他轰出来？”
王春彧笑着，“你们不记得我们抓了个高东峰的小手下吗？我已经让他到蒲熠星面前引荐过你了，到时候跟着他去。”
郭文韬双手抱胸，“这种人，可信吗？”
“放心，我抓着他命根子呢。”
“哦，”王春彧突然想起来，“马上就来了，文韬，你看着，那个会场最显眼的就是他。”
郭文韬疑惑，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存在，就在他转头的时候，一个浑身老年人色调的男人穿着大花衬衫皮鞋站在他面前，鞠躬尽瘁，“哎，您就是…Stefan老板？”
郭文韬点点头，心里感慨真是引人注目，所有人都他妈的在看他。
那人腰弯的更低，“诶诶，快，老板，这边请！”
男人在前面引着他，郭文韬跟上，那头的郎东哲轻声说道：“他带你去的那个地方不在我的监控范围，小心行事。”
郭文韬会意，摘下耳麦顺手丢进路过的垃圾桶。
周峻纬心不在焉。
深色的黑色西装搭上暗红的内衫，盛气凌人，可偏偏却了条彰显气质的领带，看上去更多的是顽劣。
“周峻纬，怎么样？甄红出现了吗？”郎东哲问。
“没有。”周峻纬的声音略显无力。
甄红…小齐。
这几天周峻纬始终摆脱不了这个问题，他还是他吗？
周峻纬其实很喜欢系领带，自己从小会出席的正式场合有很多，刚好中和了他的气场，直到遇见那个他只要看见他穿正装，就不会系领带的男孩。
周峻纬从小的教育让他觉得正式场合一定要系领带，所以他傻傻的很直白的过问那个男孩，为什么不系领带？
男孩十分好看的眉眼看了他一眼，很平淡的回答让他记了很久。
“我不喜欢它夹带的权利与欲望，对我来说这是一种束缚，至少，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反抗。”
权利？欲望？
反抗？反抗什么？
男孩的话让周峻纬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只是当时。
当时周峻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个男孩不想像他的父亲一样去做生意，想要自由。
如今才想明白。
如果自己当时要是早点发现，一切会不会不一样，那个爱的人会不会就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笑。
但据他所知，应该不可能。
那天是他和男孩在一起的第二年，也是他军毕后成为缉独警的第一年。
男孩亲手为他系上领带，笑的眉眼弯弯，凑上去索取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吻。
周峻纬没有告诉他他今天要出任务，也没告诉他抓的是谁，他只是说。
“等我回来。”
周峻纬当时想的真的很完美，天衣无缝，抓了人之后亲自给他解释，自己爱人这么理性的人不会怪他。
但世事真的出人所料。
周峻纬从未用过的枪此刻在手中颤抖，发烫，那张熟悉的面孔血肉模糊的躺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的脑海如火山爆发般瞬间喷发，在滚烫的刺激下迎来的却是瞬间的清醒。
“齐…齐哥！”
跟着的警员颤抖着喊。
周峻纬猛的回头，和他四目相对。
男孩迟钝片刻，看着前方那具还在囧囧往外流血的尸体，穿着熟悉的西装，还有周峻纬手中的枪，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男孩冲出门外，身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齐思钧！”
他大吼一声，周围的人都追了过去，他自己却站在原地。
他不敢见他，他对不起他。
齐思钧没有等他回来，警局的人没人追上，监控拍到他上了一个人的车，他失踪了三天后周峻纬去报了警，找了一年。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齐思钧一定是他父亲的同伙，一定也参与他父亲的产业和行动，更胜者甚至觉得齐思钧也是个独贩、吸独贩独，在警察身边只是为了隐藏身份。
但上级出于周峻纬的问题，而且并没有直接指向齐思钧的证据，所以没有大肆宣扬。
但总会有一些碎嘴的人，周峻纬也因为维护齐思钧惹了不少人。
周峻纬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直到听见负责带自己的王春彧和郎东哲任务归来向上面提到了一个叫甄红的名字。
周峻纬愣住。
齐思钧曾经躺在他怀里，正好聊到他的父母离异，妈妈姓甄。
周峻纬看出他有点伤心，便活跃气氛开玩笑的问，那你之前是不是叫甄思钧？
齐思钧想着，突然笑起来：“你有病，不过我的确有个名字，我妈原来给我起的名叫甄红，现在跟我爸才改了名。”
周峻纬还记得自己嘲笑齐思钧甄红的名字土被揍了。
周峻纬站在门外靠着墙无力的瘫软在地。
不可能，他不是最讨厌这样了吗？不会的。
但铁证如山的证据让他不得不信。
那些人越来越狂妄的议论周峻纬也没有再管，现在有证据了，而他是警察。
王春彧和郎东哲回来后不知为何走的越来越远，互不干涉。
他宁愿相信那个杀人嗜血在内德曼段时间内几乎一手遮天的恶魔只是甄红。
不是他的爱人。
但他只想见齐思钧一面。
身边女子的窃窃私语扯回他的思绪。
“诶，那个，是不是就是甄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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