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一下子坐不住了,见邱翊状况尚可,想必一时出不了大事儿,连忙抄起床尾搭着的油纸伞,将洞门上了锁后也冲进了雨幕当中。
雨幕中的冥教暮色深沉,更显溃败颓丧之意。四下里犹如鬼魅夜行,感戚恻恻。
常生焦急地加快了脚步,不住地四下里到处张望,恼恨自己出来太晚,不知还能不能追得上那姑娘的脚程。
此后三年,邱翊一直命他暗中寻找救命恩人的下落。可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整片暗生洞,十年之内,从无一家猎户。
邱翊大踏步奔上前来,脚步都有些踉跑。他在流萤面前单膝跪下,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眼底有不明的情绪翻涌成云,“为什么是你救的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流萤垂着眼避开他的眼神,低低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你!”
邱翊又惊又气,下意识便握紧了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流萤原本就单靠着一口气吊着摇摇欲坠的意志,此时眼前一黑,终于彻底晕厥。
“常生!”
邱翊颤声急唤,“常生!”
常生早有准备,当即从怀中摸出个瓶子,倒出三颗药丸便要给流萤强行喂下去。那瓶子的外观邱翊熟悉至极,立即抬手拦住了无常正欲捏开流萤双颊的手——
“这是……闭心丸?!”
“正是。”常生不解,不知真相既已大白,少主为何还要拦他?
邱翊的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语调都不自觉地尖锐了几分:“闭心丸副作用极大,你这一下子便是三颗下去,岂不是要她的性命!”
“少主,若我不立即给她喂下闭心丸,她不消片刻就得死!吃下去,至少还能拖延几日,在闭心丸效力将尽之前,没准儿还能找出法子,寻出一线的生机!还请少主定夺。”
“可……”
“事急从权,少主,再不下决定可就晚了!”
邱翊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医术上的事,你做主吧。”
常生再不迟疑,迅速捏住流萤的两颊将三颗闭心丸一一塞了下去。随后将她扶起,手指翻动迅速用金针封住她全身多处大穴,渡以真气教闭心丸发作地更快些。
流萤的腕脉终于止敬,常生余光瞟见邱翊掩在袖中的拳头都在发抖。常生上前揪了掀流萤的眼皮,果然暄孔尚未放大,并非正常死亡的模样,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用袖口拭了拭额上的汗,站起身来。
邱翊见状,连忙将流萤扶过揽进怀中,焦急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常生不假思索,“我这就快马加鞭去请何潇潇来!”
“等等!”
邱翊脸色沉了下去。
“跟南山府又有什么关系?”
常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经意问触了邱翊的逆鳞,连忙俯身行礼解释道:“南山宫主五胜移位、肺腑重伤,现虽用闭心丸锁住心脉尚可拖延时间暂续一时,何潇潇修的武功,真气精纯,况且凭她和南山宫主的情谊……常生以为,她定不会拒绝。”
“这深厚内力之人,难道非她的武功不可?”
“倒也不是。”
“这等小事,就不必麻烦她了。”邱翊云淡风轻,“本少主亲自来。”
“不可!”
常生一惊,疾呼道,“少主有所不知,这渡真气时,需得每日三个时辰,其间一刻不得停歇,绝不能换人。因而此术对内功损耗极大,少则内力减损十之五六,多则折寿八到十年,绝不可儿戏!少主断不可轻举妄动!”
“是么?”邱翊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更得我来了!”
常生眼见就要劝不住,话音都带了哭腔,“少主,我知道您内功深厚,常生绝没有瞧不起您武功的意思。只是这样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少主实在不必亲自出马!”
邱翊已经将流萤打横抱起向榻边走去——
常生以为他是想通了,面上刚露出喜色,却听他沉声道,“我造的罪孽,自是亲自来偿,决不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