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翊侧眼望着那檀香,只觉得这炷香不知是不是在秋雨里受了潮,竟燃地极慢、极慢。他能清晰地瞧见每一簇灰杆的断落,以及灰杆跌落在几面上荡出的片片灰烬。
他不明白,此刻自己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他只知道方才在瞧见她无声无息跌倒在地的那一瞬,自己胸口里的某处也啪地一声响,不知有何物如这香灰一般碎裂、飘荡,就连面上挂着的坚冷神悄差点也要维系不住。
他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希望这檀香燃地更快些,还是燃地更慢些?
然而,眼见香已经燃了大半,身后依然悄无声息。
邱翊狠狠闭了闭眼,挥袖将檀香劈断。冒着暗红色火星的香屑落在地上,被他一脚踩碎。
“常生。”
他眼神看向别处,冷声道,“你将她带下去,待问清了你的问题,便将她丢入监牢,三天内,谁也不准探望,活便活了,死,就任她去死。”
常生闻言不由得苦笑,他知少主这是已经止住了杀念,不愿当真杀她,可是……
“少主,用不着三日,我这小还丹和金针渡穴不过是穷尽她最后一丝回光返照之功。待药效一过,她,必死无疑。”
邱翊推开门扉,正欲跨过门槛走出门去。
只听他冷硬着嗓音答道,“那便,生死由天罢。”
常生心底狠狠叹息,他转过眼来,却正瞧见流萤眼睫微动,手指蜷起,不由得惊喜出声:“醒了!”
邱翊扶住门扉的手募得停在原处。他依旧没有转身,只是僵硬着维持着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的姿势,似是随时都要跨过门槛离开。
流萤眼睫微微一颤,缓缓抬起,似是一只枯萎的病蝶最后的翻飞。她的眸色黯淡无光,额上的血窟窿残忍可怖,声音虚弱暗哑,当真是垂死前的惨淡模样。
“常生!我求你……杀我后……”
“我明白!”常生连忙打断了她,生怕她再次激起了邱翊的怒意。
“南山宫主!”他见流萤脸色发青,手下不停迅速将几枚金针再度刺入她的头顶穴位,试图将她即将消散的神志再度强行扯回。
“南山宫主!我现在只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您可听清楚了,仔细回答!”
“好……”
流萤的声音越来越低,似是就要失掉最后一分说话的气力。常生连忙去搀她,手一推顺势将内力送了过去。
在他的帮助下,流萤艰难地倚住身后的冰冷的墙壁,抬起手背试了拭嘴角溢出的鲜血。
“你且说……”
常生余光瞥了一眼身后一直手搭在门框上不曾离开的那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南山宫主,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是你么?”
身后那人的手指,募得扣紧了门框。
“不是。”
流萤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常生一怔,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回过头去望了邱翊一眼,那人已经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神情极其震惊,眼底情绪复杂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