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绿水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长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东风翩然拂过绿叶，暖日如织，穿过树缝间，斜斜地落入廊口，浮照着那行身影上。
若有若无的芍药甜香充斥在鼻尖，男人站在花海中，身着冕服，黑发以镶碧琉金冠固定，俊秀的脸庞上尽显清冷，眉眼间高贵疏离遥远，只是又略带一丝憔悴。
不远处一个宫娥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一个官宦正对其厉声喝斥。
“好个不知天高地后奴婢！”
“这满园的芍药乃陛下亲手所种，禁止任何人踏足，小小宫娥竟敢擅自窃取！”
“奴婢是新进宫的，不懂宫里的规矩，求陛下恕罪！”
“闭嘴，若在此惊扰了陛下，纵使你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那婢女哭地撕心裂肺：“奴婢真的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呀！求陛下饶命呀！”
“够了！”突然这个一直未曾出声的九五至尊侧目望过来。
院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宫人跪成一片，那小小宫娥更是抖成了筛子，等待着将要面临的命运。
“三皇兄今日好大的气性。”
忽然，这一句调侃自身后传来，众人均是吸了一口凉气。
文子端微微一愣，蓦地转过身——
宫柳倚红墙，步摇鬓间履，女子娥眉首，巧笑倩兮间。
男人的目光凝滞，良久，朝她走去。
一步一步，像是跨越了所有的山海与岁月，终于握住了那一抹月光。
在众人错愕地目光下，他将人紧紧拥在怀中。刹那间万籁俱寂，唯有怀中的彼此，方成最长久的眷恋。
“久违了，三皇兄。”女娘轻声说道。
他抱她抱的很紧，像是要将她嵌入骨髓那般紧。
女娘被他勒地有些喘不上气：“你怎么了？”
文子端忽然答非所问：“今夕是何夕？卿卿，告诉朕。”
“永和，二年春？”女娘不明所以，眼神困惑。
是了，文子端登基的第二年改国号永和，他们是永和元年成婚的。
“朕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梦见朕弄丢了你，梦见朕为了国朝不得不娶了别人。”
文子端眼瞳间似是有些泛红，就连一贯淡漠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有些沙哑。
“梦都是反的。”女娘伸手抚上他的眉心，轻轻抹平：“我只是想念儿时住的地方，回了一趟孤城，如今才离开了月余而——”
话还未说完，他蓦地吻了下她的唇堵上了后面的话，她惊的脸色羞红：“阿沅还在呢！”
“朕忽然发觉父皇说的很对。”
女娘一怔：“什么？”
“这个时候还要什么克己复礼，得腆着脸死缠烂打才是。”文子端的语气愈发的坚定。
霍卿越：“……”在她惊愕地目瞪口呆中，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
片刻后，榻前的女娘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娇羞地躲在他的怀里：“今日不行。”
文子端一怔，停下了动作：“朕记得你每月葵水不是中旬才来吗？今日才初一啊。”
“因为……”女娘揪着青色的被褥一角，声音绵软：“因为我有了身孕。”
“何时的事！”文子端闻言又惊又喜。
“回宫的时候恰逢路过净宁庵，便想着为三皇兄祈福，突然身子略感不适，那庵主便替我瞧了瞧，说是有三个月了。”
话音刚落，她就扶着床檐一阵干呕。
“卿卿。”文子端厉声朝外喊道：“快传医官！”
不一会儿，秋桐领着医官便急匆匆从外赶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行了，”文子端大手一挥，急吼吼地将人打断：“快瞧瞧皇后。”
那医官也不敢耽误，从医箱里取出软垫，将女娘纤细的手腕搁了上去，随即又取出一方锦帕盖在她的手腕上，把起了脉。
“陛下，皇后娘娘身孕已足三月有余。”医官一阵凝神，很快下了结论。
只是他说罢那两拌胡子却又搭拢下来，看得文子端心急如焚：“如何？”
“臣再断断。”
整个室内安静地针落可闻。倒是急坏了文子端，他本就性子急，清俊的眉宇拧紧，如今是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
半响后，医官才道：“皇后娘娘此脉可能乃一龙一凤双生胎。”
文子端语气有些激动：“有几成把握？”
医官摸着胡子道：“自一月以至四月，始分男女。左疾为男，右疾为女。皇后娘娘此脉象左右惧疾，恐有八成把握。”
“只是……”
他说着话音一转，让文子端本放下的心又极速飞升：“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倒是让朕跟着干着急！”
他这样子，和从前的文帝还真是如出一辙。
医官忙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的胎相并无大碍。只是方才臣观其脉时，察觉娘娘可是经常觉得着胸闷？”
霍卿越点了点头。
“这正是早年身患寒疾，脉象时有沉滞之感，臣这就开一副补益气血，调和阴阳的方子，这些日子，娘娘切莫大喜大悲，好好安养即可。”
“有劳庄医官了，秋桐，送送庄医官。”霍卿越嘱咐道。
此刻殿内众人全部退了下去，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卿卿，我们有孩子了。”
文子端将女娘揽在怀里，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喜悦。
“那三皇兄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的孩儿，朕都喜欢。”男人温柔宠溺，嗓音低哑撩人。
霍卿越本靠在他的肩头，忽然直起了身子，“说起来三皇兄准备如何处置那名擅自采花的宫女。”
文子端想不都不想道：“按宫规自是当罚。”
霍卿越清楚宫中律令，擅闯宫闱者，轻者施已仗刑，重者则要命。
“私自闯入含章殿，无视宫规，自然是要罚的……”女娘顺着文子端的话道，只是话音又突然一转：“可我尚且有孕在身，见不得血。”
文子端略一思忖：“那朕罚她去打扫一个月藏书阁。”
“三皇兄英明。”霍卿越清浅一笑，宛如春花明媚，重新朝着男人的肩头靠了上去。
“还想不想吐？”文子端抚着她的发梢柔声问。
“有三皇兄在，什么病都好了。”
说完，霍卿越轻轻抚上了小腹，憧憬着未来，
“若将来生了公主，就叫芍药，好不好？”
“好。”文子端应道。
女娘的眼波逐渐柔软：“因为……”
“情有独钟，于千万人之中，我独爱你。”
文子端墨色的眸里滚动过流光，深情款款：“若生了皇子，就叫慕卿。”
“为何？”霍卿越睁着水眸看他。
“可还记得那年你一身舞姬打扮，被朕撞见。”
文子端不待她回答，笑道：
“红尘初见，一眼入心，江山为聘以许卿。”
———帝后篇双结局（完）———
结局1【黄粱一梦】——曲终弦断人散尽，浮生若梦在其中。
结局2【情有独钟】——红尘初见，一眼入心，江山为聘以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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