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殿很大,一进门便可见无数扇门扉垂立,每道门前都有两名宫娥静静守候。铜炉中升起袅袅香气,红烛熠熠,暖意融融。帘上缀着璀璨明珠,茶几则以青玉雕琢。香檀为床,镶以珊瑚。红罗为帐,饰以翡翠。锦衾绣枕,皆有织金龙凤。看起来精致雅韵却又不失大气磅礴的喜庆。
秋桐替霍卿越将沉甸甸的凤冠取下,换上了一对精致的凤羽步摇,女娘及腰的青丝乌黑亮丽垂在背上,秋桐用珠花巧妙地点缀其间,几条长长的红玉璎珞从发间垂下,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灵动与飘逸。
霍卿越觉得做女娘是真麻烦,她的脑袋被压了一天脖子酸的要命,还有这繁琐厚重的婚服,若非是她自小习武,下盘够稳,她早就站不住了。
不过这床塌锦被倒是柔软的不可思议,一坐上去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秋桐见霍卿越正在解这外衣裳的环扣,吓了一跳:“殿下,不可。”
“不过是将外面这层又厚又重的解开,闷的人不舒服。”
“那也不行。这个要等陛下来……”秋桐没有再说下去。连忙将那环扣重新又给扣了上去。
霍卿越只能用握在手里的团扇,胡乱地扇着风。试图找些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问道:“对了,这两日宫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如今陛下大婚,远在封地诸位王爷被召回都城,宫内也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倒是霍卿越忙着成婚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宫内琐事。有时候夜声人静的,忽然听到像是五皇子嘻嘻哈哈声,说着什么都赏,都赏云云,估摸着寻了婢子在园中嬉戏。
秋桐想了想,道:“确有一件,关于越家那女公子。”
霍卿越抬起了眸,她都差点给忘了,越蓠给文子端下药,确实是件大事了。
秋桐续道:“陛下本欲赐三尺白绫治她死罪,但又正赶上了殿下和陛下大婚,不能见血,是以,陛下下令将越家女公子送进了三才观清修,此后终身圈禁。”
按照文子端素日里的性子,可不得气歪了嘴要治她死罪吗,如今留得一命也算是格外开恩了。
小越侯被当年的文废黜封号,终身看守皇陵。本以为文子端上位,他还有可转圜的余地,宣氏会逐渐败落,谁料如今越氏将自己硬是作死了,杀的杀,囚的囚,令人唏嘘。
秋桐摆了摆手:“大婚之夜,殿下就不要想这些扫兴致的事了。”她将一本小册子塞给了霍卿越,“此物乃是越太后专门送来的,嘱托殿下要拿好。”
霍卿越翻开了一页就手往旁边一塞,又是春宫图……这宫里的人为这大龄皇帝的子嗣操碎了心呦!
霍卿越扶额,学什么学,他都已经无师自通了。女娘秀眉一蹙,朱唇抿紧,眼神无奈从鼻息里轻叹了一声。
秋桐也是无奈染上笑意:“陛下那夜可是来过。”
霍卿越双腮染上羞红,“你……”
“那褥子上的落红,奴婢收拾床铺时看见了。”
宫人只道是三才观的那位触及了陛下的逆鳞,才被罚去了清修。可秋桐细心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毕竟秋桐算是宫内的老人了,比霍卿越年长个四五岁,从前也服侍过皇子妃,只不过皇子们封王建府后,她记得霍卿越的一句之恩,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了宫内,后来文子端当政,后宫里没有嫔妃需要服侍,她也就被分在了瀚衣所,直到霍卿越回来。对于这些男女之事霍卿越知之甚少,从前温柔待她的宣皇后还未等到她嫁人,却早早病逝了。文子端自小克己复礼,没有过多的逾越之举,上回还是她醉酒调戏了他。是以,这大多数的事物还是秋桐给霍卿越普及的。
可见霍卿越连着脖颈都红了,秋桐拿起绣帕替女娘擦了擦额角,“这男女之事啊自殿下成婚后,将来便会懂的更多的。”
霍卿越手执着团扇“唰唰唰”的扇着风,这脸上的燥意似乎也跟着退了下去不少。
此刻,文子端已经从宴上下来,众位王爷陪同来到鸣鸾殿外不远处的廊亭内。
几人一同拱手作揖:“恭喜陛下抱得美人归。如此良辰,臣等就不打扰陛下与皇后娘娘花前月下了。”
只有五皇子一身酒气咋咋唬唬:“三皇兄真是好运气……”他一手指向天:“竟能娶到天上的仙女,本王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新妇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曦……三皇嫂乃绝世佳人是也……”
“你是来唱戏的吗?”二皇子撇了撇嘴。
“五弟喝多了,臣便先行告退了。”只有文子昆依然老好人,一边将五皇子拖了下去。
五皇子双颊喝的通红:“臣弟还没说完呢,三……三皇兄这般好福气,上辈子一定修了……”
文子昆一边拖一遍操碎了心:“你闭嘴吧。三弟今日心情甚佳,你若是胡言乱语,惹得责罚,本王可就不管你了!”
五皇子一手拍了拍怀里的书简:“哦,所以臣弟的《异录志》能否在大皇兄的封地卖呀?”
文子昆实被噎住:“……”醉成这样还记得钱,怕是真掉钱眼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