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问我哥的事,最后以沉默和那令人听着发慌的笑结束。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问不出来,只能自己寻找。
夜里躺在床上,却越发的睡不着。脑子里万千声音不断叫嚣,聒噪。让人心烦。
我坐了起来,穿上拖鞋走下了床。看着地上那本笔记本,不禁挠了挠头。转身便去找笔,要用笔的时候就是找不见。最后我趴了下来,去看床底下。
......终于找到了一支笔,还是没笔帽的。
算了,能用就行。
我找了张纸,在上面随手划拉了几笔,确定它不会断墨。
翻开了笔记本,在10月2日的下一页纸上,我只写了八个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这几个字写得很大,八个字占满了这么一整张纸。但歪歪扭扭,像几条蛆在纸上蠕动。我又看了这几个字一眼。最后拿着手电筒去了我哥卧室。
我虽然也知道从我哥里套不出话来了。我哥不想说的事,任谁问都问不出来,可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试试。不管能不能,试试总没有错吧。
手电筒微弱的光照在了我哥脸上,我哥的长相按别人的话来说就是“啊啊啊啊你看他好帅”“你帮我去找那个小哥哥要个微信”。
但哥却不以为然,对自己的长相不可置否。
我把笔记本放在了枕头旁,确保他睁眼就能看见,所以绝对不存在说没看见的情况。
关键的就是他怎么回了。
关掉手电筒躺回床上,我便觉得身心舒畅。只是,等我睡着后,却做了个梦。
……
“妈……考试成绩下来了。”小时候的我站在妈面前,头垂的很低,别人只能看见我的发顶。
“嗯?许回啊,可别告诉我你没及格。”妈坐在沙发上,后背倚靠在沙发枕上,头发绾了起来,有几缕青丝般的头发垂落在脸上。手里正拿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
我认为妈是好看的,像画里走出的美人。至少在我缓缓点头之前是这样的。
她“啪”的一声把书合上。细长的眸子看了我一眼。眼里似是有说不出的阴险,脸上笑颜如画。但转瞬即逝,我没看清。好像都是假的。而后,妈换了副神情。
扔下书,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痛感油然而生,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忍不住“嘶”了声,最后硬生生忍住了。
像是不过瘾般。力道更重的又一巴掌打在我身上,把我牵带到了地上。
我看妈还要打,心里有些惊慌。我后退了几步,而妈向前走了一步。反复几次后,我退到了墙角,无路可退了。
刚要打出第三下,听见门那发出声响。哥放学回来了。妈转头看了眼哥,嘴里说了声“回来了啊”就不在理哥。精力放回我身上。
哥“嗯”一声,经过我跟妈身边,要回自己屋时淡漠的看了我一眼。我眼里浮现几丝求助的意味。
他却视而不见,打卧室的门回房了。
还没回过头来,就又一下打在我身上,一下比一下狠。我想,我也没惹妈啊,只是成绩差了点啊。
终是没绷住,眼泪如泉,一滴一滴往下流,身上一抽一抽的痛,嘴巴张大慢慢放出了哭声。
后来,妈打累了,把我自己撂在了角落,回沙发上继续看书了。
……
还在睡梦中的我忽然惊醒,满头的汗。眼里满满流出几滴泪。最后汗与泪融在了一起。
这个梦是真的,小时候妈曾无数次打我。我无数次求救。哥无数次视而不见。
旧伤没好新伤又添。长大后我便跟哥搬了出来,也算是逃出了母亲的魔掌。
我抽了张纸,擦了擦汗。汗浸湿了头发,成了一撮一撮的,黏在了我额头上。
我用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皮筋,把额前头发找了起来,露出来额头。起身出卧室,看见哥已经做好饭在等我。
我俩相继无言。
我吃着包子时,哥突然出了声:“你写的,就是那张纸条,我看见了。”
我点头,不出我所料。
他拿着勺子喝糁(sa)汤的手顿了顿,我看他没了声响,便抬起头来:“然后呢?”
“我有难言之隐,暂时不能告诉你,那三篇日记与你无关,别管了。”
嗯?不管了?看来上辈子我不是个女人,没有什么所谓的第六感,有了也不准。
算了,行吧。再过五天我想管也管不了了。于是我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是又点了点头,接着吃包子。
哥视线凝在了我身上,我察觉到了。而后他起身去了厨房,把剩下没喝的汤倒掉了。
吃完饭,我哥出去了。我没出去。
呆坐一会,我把笔记本从哥屋里拿了出来。没事干,准备再翻着看一看。在昨晚我写的那一页的背面,有这么一段话:
“哥对不起你,但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会恨哥的,愿你一辈子不知道才好。”
什么叫“愿我一辈子不知道才好”?啧,绕来绕去这三篇日记还是跟我有关。对不起我,就更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吧?
不管怎样,这件事我都必须要知道个七八成来。
在家呆着无聊得很,于是乎我准备去公园遛一圈。天气预报说有雨,我便拿了把伞在身上。毕竟我已经死了,怕被熟人认出来,我就带了个帽子跟口罩。
……
在公园看到了我哥,他坐在公园长椅上,手里拿着跟铅笔。手中的笔时不时停一停,做思考状,接着继续画。是在画画。
画完,他坐在那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把画撕下来,口袋里拿出卷小的透明胶布。扯了一截下来。
把画放在了长椅上,胶带固定了画。防止它随风吹跑。
而后便走了。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往家的反方向走去。是去妈跟爸家的方向,哥去找妈干什么??
我没继续跟着他,而是回了公园。坐在那副画旁的长椅上。
后来如天气预报里所说的一样。下起了雨。
雨嘀嗒的下着,滴打在我的雨伞上。我不知道怎的就看了身旁的画一眼。接着就顿在了那。
画上画着的人是我。
雨水不停滴在画上,画被浸在雨水里。后来慢慢的雨停了。画上的人也模糊不清了。雨水把纸泡成一滩纸沫。
我沉默着,又看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离开后我并没有接着回家,而是去了就近超市买粽子。忽然想起了端午节哥本是想跟我吃粽子呢。最后没吃。自己在公园长椅上坐了大半夜。
买了后,回家正蒸着粽子时我哥回来了。可能是左右看去我都不在,来厨房找了吧。
哥打开门时,就看见我正手拿筷子把粽子一个个夹进盘子里。
“怎么想着吃粽子了?”哥问我。
我坐在沙发前地毯上,正剥着粽子。头都没抬,随口回着:“嗯?就是想吃了呗。想吃就买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吃,给你买的。
房内突然就安静了。
良久,我哥“哦”了一声。从我盘子里拿了个粽子,剥开吃了。
晚上,我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头发,不禁嫌弃了一番。五天没洗了,真该好好洗洗了。
洗完头,我擦着头发,哥突然拿着吹风机走来过来。
“嗯?”
“阿回,来。哥给你吹头发。”
“哦。”
吹风机温度适宜。吹着头发,吹的我有点困。又吹了一会,半干了,哥便不吹了。
我睁开了眼,仰头看着我哥。却发现哥也在看我。
哥没事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盯的我有些发毛。
哥先移开视线:“行了,吹的半干就行。”
我起身,便会自己卧室了。
我跟哥小时候关系远不比现在好。
我出生时,我哥大概快三岁了。等我三岁,我哥已经五岁。
我爸不喜欢我,说我是个灾星。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清楚。哥也不喜欢我。而妈更不用说。
一家人都不喜欢我,使得我经常对着一个棕色的小熊发呆。我也不知道这个小熊是谁给我买的。但它却是我儿时最要好的朋友。
一头玩偶熊,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童年时没有朋友。只有这头熊,它不会说话,总是我在自言自语。不像它陪我玩,更像是我在陪它玩。小熊也没有朋友吗。它爸爸妈妈也不喜欢它吗。
我小时候一直这么想。后来,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小熊跟我也是一样呢。
直到现在,那头熊都还在我的床头放着。
我跟哥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对我可以说是爱答不理。但到了我十二岁时,我哥突然像变了个人。突然跟我多了话。
在妈打我时,用以往同样的眼神看他时。他蹲下身来,把我护在怀里。
跟妈说,“不要打了”。
而后把我带到他屋里,给我上药。
我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一味的沉浸在了名为“许川”的温柔里,而无法自拔。
从那天以后,妈突然不再打我了。只是再不跟我说话。没关系,因为我有了哥,其他什么我就再也不需要了。
而我也忽然交到了朋友。朋友多了,就不再跟小熊一起玩。小熊也会觉得委屈不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