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凶器

肖家杀人案，警察局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楼道里来来往往都是急切的身影，肖林二人沉稳的脚步显得格格不入。

肖祁熟稔地推开小队长的门，微笑道：“长官，还忙吗？”

这小队长最看不惯肖祁大灰狼装小红帽的虚伪模样，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得谄媚地回道：“肖二少您是大忙人，我自然是比不上。可是肖家的事，我们警察局真是倾尽全力了，还望不要着急。”

他是真的怕肖祁再闹一出。

肖祁呵呵一笑，悠悠开口道：“我回去做梦，总梦见你们办事不利，这不是来看一看，好让自己放心吗？”

林怀生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早已笑起来，这肖祁，昨日那么累，晚上能否做梦都不好说，还在这里骗人。

肖祁仿佛也想到了林怀生的心理，轻咳一声，引出今日所来目的：“我想去看看我兄长，不知能否如我此愿？”

小队长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肖祁要搞什么猫腻，进去看看自然无事，可如果他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昨晚大哥托梦，说想我这个弟弟，还让我一定要早日为他找出仇人。”肖祁幽幽道。

小队长虽然身处民国，脑子却还是满清的脑子，对鬼神一套信的紧，他听到这话，什么都想不下去，满脑袋都是肖昌的死鬼样。

“这位林先生是我兄长的好友，也要一起去。”肖祁看有戏，忙补充道。

“去吧去吧去吧。”小队长连连打发。

肖祁和林怀生进了停放尸体的房间，秋日的微风透过窗子，吹到身上就是浸骨的凉，两人一个去看肖昌，一个去看了仵作的尸检结果。

肖祁打开抽屉，拿出仵作的记录翻看，确认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刀痕无误。但小仵作初次独立验尸，记录得十分详尽，肖祁不慌不忙地依次浏览，有一条记录不禁吸引了肖祁：

“依死者伤口，正常水果刀一次攻击不足以达此深度，但死者伤口处平整，不存在二次伤害，应为菜刀及剁骨刀一类。此点存疑。”

肖祁皱着眉头看完，塞回抽屉，又拿出同放的凶器水果刀。这柄水果刀制造不精，刀刃也不大锋利，怎么能一刀割穿肖昌的颈动脉？

“肖祁，我有发现。”林怀生轻轻叫道。

肖祁把水果刀塞回抽屉，朝林怀生那里走去，边走边道：“我也有发现，你先讲吧。”

林怀生指着尸体的脖颈道：“尸体不对。如若是初次杀人的凶手，一定会因为恐惧而犹豫不决，下手也会拖泥带水，何况死者是肖昌和肖夫人两个。但他们的致命伤处十分平整，一处多余刀口都没有，如此利落，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老手。”肖祁道。

“是，我也这样认为。”林怀生肯定道，“对了，你刚刚的发现是什么？”

肖祁凝视着盖尸体的白布，缓缓开口：“仵作的记录上提到一点，和你的类似，肖昌的伤处不对，能一次割出这个深度，晴烟的那把刀绝对做不到。仵作怀疑为菜刀或剁骨刀。”

林怀生推测道：“能做出如此周全的准备，连嫁祸目标都提前选好。这人一定不会用寻常的菜刀或剁骨刀杀人，所以寻常刀具店根本不必去看了。”

“嗯，我们直接去最好的那家。”肖祁收回了目光。

肖祁来到小队长办公室，又变成了那个蛮横的肖祁。“谢谢了，不知名的长官，我也代替大哥感谢你。”说完，便忽视掉他黄瓜一样的脸色，和林怀生一起离开了。

肖祁还不熟悉老店的新位置，不知道路怎么走，送他们的司机又被他指使回家了，于是肖祁果断叫住了一辆黄包车 。

车上，林怀生瞧着车夫的汗湿的后脑勺，独自陷入沉默。

蓦地，林怀生轻笑道：“学唱戏之前，我爹也靠黄包车养家，自从和他们分开之后，就再没坐过了。”

他的眼神又失了焦，喃喃道：“我爹病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坐过了。”

肖祁欲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林怀生不需要安慰，但也放不下这些经历。

“我小时候常坐黄包车，但我从没和父亲一起坐过。事实上，哪怕他如此长寿，我们也从未像正常父子一样交谈过。”肖祁也陷入回忆，试图用自己的悲惨来安慰林怀生。

林怀生看出了他的努力，只朝肖祁微微一笑。

很快两人到达目的地，这个刀具店并不大，里面甚至只有一个中年店主。但店内布置十分精致，不是粉白花瓶的那种，而是各种黑色雕塑，仿佛在威慑着客人。

肖祁并没有感觉被震慑，林怀生也是同感，他们只觉得店主像个小孩子。

两人沉着脸进店，因为肖祁早在车上提醒过林怀生：“我们是去质问的，一定要冷漠，震慑他们。”由于店里只有一个人，方案暂时改成了“震慑他”。

他们走到店主面前，隔着柜台，肖祁缓缓开口：“最近有没有国外来的刀，我想看看。”

店主本来看两人架势不对，刚要送客，听到肖祁的话，却愣住了：原来只是来买刀的。

“有，有。”店主仍存怀疑，却还是拿出了托关系走私来的货。

“斩壕刀，欧洲货。”简单的几个字让肖祁和林怀生几乎就确定了凶器。肖祁继续试探道：“这一批一共几柄刀？卖出去了几柄？”

店主自豪地开口：“先生不必担忧，这一批只有四把，有一把已售，德意志战乱不停，所以产量不高。”

他看了看肖祁，又补充道：“但质量绝对有保证。”

两人听到“已售”，对视一眼，肖祁的面色更冷，问道：“上一个买这柄刀的人是谁？”

店主看出了不对劲，收起刀，语气不善：“鄙人不能透露顾客信息，先生若是不买，还望不要耽搁时间。”

肖祁阴恻地看着他，道：“第一，这把刀卷入了一起杀人案。第二，买主很有可能今晚就会杀了你。第三，就算买主不这样做，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动手。你确定还要隐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