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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典雅的伴奏响起,恰巧符合他们俩今晚的衣着,也为这场打着舞伴幌子的违心的相亲敲响了开场曲。约定俗成,心照不宣。
法瑞娜扬着不可挑剔的微笑,轻挽着男伴的手,滑入舞池。
伯格法瑞娜,今天晚上的你,格外光彩照人。
伯格·沙菲克用他潋滟生姿的狭长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浅蓝的瞳仁在宴会昏黄明艳的灯下折射出点点温柔的光辉,额前有几缕碎发随着动作带起的风飘荡着,深情款款的模样,不似作假。
好像是一见钟情。
不似做戏。
啊哈,算了吧。
法瑞娜见他这副样子,心下无言。
怪不得她从不曾在舞会上听闻过他————不是他寂寂无名,只是她从未把父亲信中的“便宜未婚夫”同众人眼中的花花公子伯少联系起来罢了。
这些淑女小姐的话题,就算她不耐烦听,但久而久之还是会有不少风声入耳的。
法瑞娜多谢夸奖,沙菲克先生。
胡思乱想着,法瑞娜还是做好了表情管理,至少这位身经百战的爷没发现她走了神,单看她一贯的且似乎笑意更深的明媚容貌,反倒以为她荣幸之至。
救命,就这?
她矜持地扬起了下巴,注视着男伴。眼睛里倒映着礼堂蜡烛昏黄的光芒,自信优雅至极。
针尖麦芒,分毫不让。
伯格叫我伯格吧。哦……抱歉我是不是有些冒犯到你了?
这位少爷还沉浸在营造深情形象中不可自拔,梅林知道这是他从几岁开始的搭讪套路,想必是年龄在增长,能力不增反减。
幼稚,无可描述。
倘若他真心当个绅士,那他在开始跳舞时就不该称呼她为法瑞娜,即便有心拉进彼此间的距离,也不应当将结果和过程调换顺序。
沙菲克的交际话术骗不去任何脑子里除荷尔蒙的愉悦之外尚存余地的lady,骗骗那些年纪稍长的纯血小姑娘都不够看。
法瑞娜轻哂,用戴了手套的手虚挽着面前的人,像是从前千百次做过的那样忍着恶意淡声回复:
法瑞娜并没有……伯格。
末了她垂眸,掩饰下眼中酝酿的风雨。不过这也还好,对面的人至少皮相对得上他声名远扬的头衔。
眼见他还要继续同她就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法瑞娜出声制止他:
法瑞娜伯格,右侧舞台下那位紫袍小姐从五分钟前就看着我们。你们是认识吗?
她侧首,深灰色的发丝优雅地下垂在肩上,委婉地笑着,像是意有所指的明知故问,又像是天真无邪的纯粹无知。
伯格于是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往台侧看去——
紫袍小姐?
可不是他半个月前甜言蜜语哄着的小姑娘吗?
这会儿接收到他的目光后,一脸怒气地瞪着他,眉毛狠狠地扬起,俨然一副要闹事的模样。
法瑞娜满意地看着沙菲克先生深情的脸一寸寸地变得铁青,连带着打了一层又一层发胶的脑袋都不再油光可鉴。
她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瞧着这位少爷同她道歉赔礼。
果然,今晚上就是有好戏登场,毕竟这位伯格少爷的人生经历就已经值得观众期待了。
不过……戏都演到尾了,赏点脸谢幕也无伤大雅。
于是她识趣地一笑,后退半步,给他让出条道来。
沙菲克见她的这个举动似乎对她的善解人意感激不已。
当然,如果他还没有完全被他自己的浪荡冲昏头脑的话,也许此刻心里更多的是难堪,和被那完美未婚妻看戏的羞愤。
他眼中可以读出这几点。
不过,
合格的继承人从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在明面上。
有些相处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依然相互提防,貌合神离,一起吃个早餐比参加舞会还累,费尽心机,步步为营,要不是彼此之间错杂的利益关系,早就分崩离析。何况是他们这种相处不到三个小时的“未婚夫妻”?
未婚夫?
沙菲克是送了个脑子动不动短路的草包过来吗?
原来沙菲克已凋敝至此,竟然连残次品都逼不得已出来拉赞助啊。
是看不起伯斯德家族吗? 还是依旧沉浸在旧日辉煌中?
啊,不对,抱歉了,突然想起沙菲克鼎盛时期还是当马尔福走狗的时候呢。
法瑞娜眼神一凌,扬起讥讽的笑,转身没入欢畅嬉闹的人群当中,不见了身影。
今夜的好戏,暂且告一段落。
无聊了,让我瞧瞧,摩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