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的地窖,向来是阴沉湿冷地可以滴出水来的,这是不论哪一年级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或许是因为靠近黑湖,所以空气似乎都是粘稠的,带点巨型乌贼黏液的腥臭味,倒是极其符合众多学生眼中魔药教授的身份。
廊庭两侧壁灯里边的火焰千年不熄,昏昏黄黄的。只可惜它颜色再暖,也无法带给人一丝实在的暖意,比不得赫奇帕奇休息室外温润明快的挂灯。
不过现下是十一月,在寝室里施几个保暖咒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
法瑞娜·伯斯德此刻正懒懒地倚在寝室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小腿,右手托着鎏金的米白色信纸。
“下月的万圣节晚宴,伯格·沙菲克将会是你的舞伴。”
简短的一句话,就是她沉默大半个月的原因。
这轻飘飘的占不足一行的花体字,错综复杂地盘踞在信纸上。
来势汹汹。
意欲千钧。
从整封信来看,父亲的态度除了一贯的霸道以外,还有几分警告的意思在,明里暗里点着这位少爷不放。
不出意料的话,对方的双亲怕是已经找上门过了,大底这位就会是她是未婚夫了。
她十月初读到这封信时,就有这种预感。
有团阴霾在她的面前折腾不清,叫嚣着想把她拖入其中。她恍然间更是从里边看到他父亲扭曲的面孔和脸上冷淡夹杂着不耐的神情。
纯血之间的联姻确实是在常见不过,不,不应该说是常见,应该换一个更加准确的说法——它是一种常态。
不光是她的家族,所有的但凡想保存血液里那一份纯粹的纯血家族,都会选择联姻来确保家族血脉的至纯至圣。
故此,不论是从前马尔福家族的小姐、布莱克家族的小姐,还是如今帕金森家族的小姐……
她们的命运早就被她们古老而高贵的姓氏而决策写就,逃无可逃,插翅难飞。
尽管她们的家族死气沉沉,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家族的意志还是始终凌驾于她们之上。她们当然可以逃,逃离这个想要吞噬她们的家族。但这同时意味着另一种毁灭。
逃离家族,脱去姓氏,获得自由重生。
哪那么简单便宜的买卖。
家族姓氏给了她们所有,昂贵的财产,优渥的生活,高贵不可动摇的地位。抛开这些,一无所有。能逃脱的是好运,陷入沼泽的是不幸,是无奈,也是心甘情愿。
于是嫁娶,顺理成章。
可她不想同那些小姐那样,早早地订婚,一毕业就步入婚姻的殿堂(若不慎,可能是葬命的地狱),一生沦于两个男人的股掌之中——父亲,和她的丈夫。
碌碌无为的、平平无奇的一生,是她向来所痛恨不齿的。
像昙花一现也好啊,好过一生从未绽放。
法瑞娜等等——
法瑞娜忽然意识到一件了不得的事,尽管似乎对于面前脑中的一团乱麻没有丝毫帮助,反而使得面前的事更加棘手难测————
她作为伯斯德本家的长女,从小就是当继承人培养的;旁系虽有一个小女儿,但是天资不足,于是不成半分气候。
这么多年来,除了淑女的那一套礼仪指标规范,还要参与伯斯德继承人的家主培训。
按理来说,往后的一任家主铁定是她,那为何这会儿整出个联姻来?
她伯斯德家族好像并没有沦落到以联姻来维持运转的地步吧!
何况这沙菲克家族早早就没落了呢。
法瑞娜想不明白父亲的这一步棋了。
她衷心希望不会像她所预料的那样沦落成一颗废子,尤其是她手里尚未掌握实权时。
但是也幸好,她现在还是继承人。她的父亲最是老奸巨猾,也最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在没有把握获得利益之前他绝对不会冒险。
这一点也告诉她,她还有时间蔓延。
她将握有的是比那些小姐们多的多的权力。在这之前,她得先处理掉这个弱势的沙菲克。继承人的婚姻,自然要门当户对。而于她自己来讲,应该再加一个不碍事。
显然,沙菲克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两样都不占。沙菲克家本家私生活混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知道的人早就心知肚明,何况他们行事上给人落下的把柄也不知有多少。倘若她真要和这位少爷订婚,那明摆着继承人她是别想再坐下去了。
一众纯血巫师到时候说不定等在哪个角落看她笑话呢。看她再无威胁之后着急忙慌跑过去,实则虎视眈眈剩下的那点肉星子的人也不是从未出现过。
更甚者以落败者脸上的绝望无助取乐,看他们灰头土脸,他们只会更加痴迷疯狂。
棋局之上,风云变化莫测,黑白对弈的双方,皆不好过。
稍有有疏忽,则立即胜率减半,相当是把赢面双手奉上,而当胜利的希望渺茫时,又有多少棋子会因为战略的修改变换而沦为渣滓呢?
任人摆布的局面,可不会因为棋子的以卵击石而动摇分毫。
……
“小姐!离万圣节晚宴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而您还没有开始打扮!”
镜子尖锐地叫喊起来,尽职地起到了闹钟的作用,尽管它只是一个注入魔法的器物,可听声音似乎比法瑞娜本人还操心着急很多。
反观法瑞娜,她正悠哉地捶打因为久坐而发麻的小腿,半点没有着急的模样。
听到镜子的尖叫,她也只是沉默半晌,然后晃晃悠悠地进了更衣室,期间差点被抱着的裙尾纱摆绊倒。
这是法瑞娜进入霍格沃茨以来的第一个万圣节晚宴。
她对此类活动向来是能避就避,三年级了,浑水摸鱼糊弄过去了两次,没想到这会儿倒是逃不掉了。
法瑞娜啧,这沙菲克少爷到底是哪位呢?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法瑞娜自言自语着,一头雾水,手下动作倒是没停。
一个小时后,她揉了揉手腕,戴上长至肘部的黑色蕾丝手套。
梅林,终于结束了。
问她为什么要戴手套?
法瑞娜要是听到了这个问题,准会半斜着眼睛轻飘飘地递过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开玩笑,不戴手套怎么行呢?
戴了手套,哪怕对面舞伴多么难以描述,她也可以尽心地陪他跳完一场舞,主客皆欢。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多年参加这些所谓舞会积累出的经验之谈。
经验,之谈……
……
万圣节晚宴
摩安法瑞娜,法瑞娜!
摩安·卡利提安招着手,从大理石石柱后的阴影中偷偷摸摸探出头来。
法瑞娜隔着大半个舞厅就看到了好友的面孔,提着裙子快步绕过熙熙攘攘扎堆谈天的人群,走到摩安的身边。
摩安已经不动神色地看了她好几眼了,像只偷腥的猫一样,自从她走进礼堂便一直偷偷摸摸地瞟她。
这回刚好和她对上视线,心虚地盯着脚尖专注的看着,好像突然对大理石花纹感兴趣了。眼见着法瑞娜投来疑惑的眼神,她才缓缓地抬头。她离得不远,恰好可以从某个格兰芬多女生的肩头刁钻地看到对方红红的耳尖。
摩安等下和我跳舞吧。
摩安今晚一身英伦绅士打扮,半张脸被银色刻花的面具遮住,亚麻色的长发用同色系的丝绸发带扎成低马尾,真有股温文尔雅的感觉。
而法瑞娜今夜的打扮大约是巧合——当然不是巧合,正好与她的相互映衬:
黑丝绒礼服上绣着金线,在舞会暧昧灯下流光溢彩,袖口是伯斯德夫人最爱的荷叶边,上边星星点点地坠了几点浑圆珍珠,半透明的蕾丝泛着星点闪光,像是初春时融溶的湖面。
深灰色的长发用黑色镶钻绸缎盘起,在耳侧勾出一缕缠绵的发丝。
猫眼细微上挑,红唇轻翘。
法瑞娜自然乐意同她演一下戏,就当是上舞台前的前奏:
法瑞娜当然。(of course.)
随之一笑。
摩安好啦,那么不见不散!
摩安见此,餍足地说。
摩安哦,对了,也许你要找的人就在对面。
她侧过身,指了指方才一直被她挡住的人群。
摩安喏,应该就是他吧。
好了,这下省得她去找,目标明确了,就是那位舞厅对面背对着她们似乎百无聊赖的少爷。
……
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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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OK,女主和塞德里克是同级。目前时间线为女主三年级,哈利波特进行到第一部《魔法石》。
作者女主不是完美人设,她太高傲了,又是纯血家族出身,所以有些时候她的看法不一定是对的,在剧情里她会成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