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折磨。
害人,也害己。
斩荒从出生起就没尝过爱的滋味,他渴望至极,却又害怕得到。
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以为,爱是占有,是夺取,是把她拴在身边一生一世。
可到头来,怨的恨,离的心,落得两手空空。
他以为……
她真的会爱他的。
“你只是不爱我……”
“不爱我罢了………”
泪流干,心渐渐死去。
面前的少女终于忍耐不住,怒吼道,“你要我如何承认爱过你!”
斩荒微顿,蹙了下眉头。
小青同样猩红了眼眶,
“我对你真心付出过,可是你呢?从来建立在欺骗利用之上!你也说了,那还只是五个轮回。但你前世的所作所为,就像针扎在我心上一样疼!你要我如何能接受,我会爱上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我根本就不该爱你!”
“…………”
前世?前世怎么了?
他都神魂俱灭了,谁还会来阻止她与齐霄在一起?为何还怨他?他自认自己做过那么多错事,没有一件是针对小青的。
虽然小青一鼓作气说了那么多,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
她说,她爱过他。
或许此时他应该开心,但他也感觉得到,小青分明不想承认,不仅如此,她似乎更是厌恶曾经爱过他的这个事实……
似乎比起爱,恨意来得更多一些。
他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怨恨?
结界微动,几道法力合纵震破了他的结界,
“小青,不要与他多言!”
法海忽然闯入,纵身挡在小青面前。
小青看了眼惊疑的斩荒,擦了擦眼角的泪,抓上法海的袖子与他一同离开,
路过斩荒身侧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
“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问,“第五次轮回,法海是不是被你所杀?”
法海本人猛地顿住,惊讶地来回看了看两人。
斩荒微勾起苍白的唇角,冷冷哼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小青抿了抿红唇,捏紧了手中的戒指,缓缓点了下头,“我信。”
…………
她信………
斩荒胸腔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蔓延,温暖又温柔,她的话仿佛三月里的春风,唤醒了他心中干涸已久的杂草。
她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
他们结束了。
他如是想到。
一别两宽,各自珍重。
这是她最后想对他说的话。
斩荒仰天默泣,泪干了心累了,他又疯癫大笑,笑够了,掌心泛起黑色烈火,他猛地一转身,把烈火打进那人体内!
“法海——!”
“齐霄——!”
“斩荒你做什么!!”
在场众人无一不惊讶于斩荒还有余力反击,以及他那歹毒的一击!
小青虽然愤怒,但她第一时间就近扶住倒地的法海,为他疗伤,
其余人纷纷上前对斩荒出剑,誓要把这个阴险狡诈的妖帝斩于剑下!
可斩荒,好像面对众人的愤怒不屑一顾,他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法海身上泛起黑色雾气,一缕金光从他的灵台飞出,落入斩荒手中。
“糟了!”
许宣急道。
“这是什么……?”
潇湘不解。
“命格………”
小青惊恐地看着空中的他,
历史一切都在重演。
斩荒于半空中五指微收,破军命格已融入他的体内。
接着,他挖出灵台中的紫运灵珠。
“他想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懂他的操作。若说他想一统三界,何不再取了许宣的命格。若说他想迫害法海,但那一击只为了让其元神分离。
他方才处处避让他们的攻击,从未伤害他们。
虽然离得远,但小青隐约看见他于登高处,含笑落泪,嘴中念叨着什么,紫色灵力从九方之外而来,忽然间飞入了法海体内。
他在,修复法海的元神。
剥离他的命格,修复他的元神。
在那一瞬间,小青忽然明白了。
元神与命格相连,若强行剥离恐会伤及元神,让法海命不久矣,甚至失去转世的机会。
而斩荒此举……岂不是………
脑海中,恍然想起前世某人所言——
“小青,你想替法海取回命格,就算你真能杀了我,你也一样拿不回。”
“为什么?”
“因为命格在我的灵珠里,除非我自愿,否则,便能带着灵珠一同自爆。当然,我若是把命格逼出灵珠,自然也活不了多久。”
“只是,若你愿意牺牲,此事倒还有旁的办法。”
“若我将灵珠逼出体外,将命格剥离出来。你若用自己的灵珠修复我即将破碎的灵珠。那么,或许能救我一命。”
“这法子怎么样?”
“以命抵命。”
“呵呵。”
…………………
他在,以命抵命。
“不要!”
小青惊恐万分,立马飞向斩荒,“斩荒!不要!我不要你献祭!你住手、住手!……”
白夭夭飞来,看到如此古怪的场景想要拦住小青,却被许宣挡住了,“小白,不必了。”
许宣似乎看懂了,一阵唏嘘。
下一秒,
“砰——!”
他徒手捏爆了灵珠!
好啊……
他情不自禁地想,夺了法海命格……他们不必再受破军的诅咒……或许……这一世……他们能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他啊……好羡慕啊………
小青脑子懵了,瞳孔剧烈收缩,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惊!她连忙接住他飘飘而落的身体,滚滚热泪不自觉地滑落,“斩荒……斩荒………”
“斩荒——!!”
他倚在她怀里,虚弱地笑了,“好吵啊青儿,让我……睡一睡吧………”
“荒,我错了,我没想害你,我没想你死……”
小青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她胸口剧烈起伏,不断抚摸他苍白的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我起初只想要远离你,不想前世的悲剧重演,我绝不是……”
“别、别说了,青儿。”
他苦涩地笑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让我最后好好看看你……”
他只想多看她一眼,多抚摸她一遍,把她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间。
乌云散去,小青的背后升起了耀眼的日光,
他眯起了眼,觉得恍惚,
心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不愧是他千挑万选的,成婚的好日子。
小青号啕大哭,他却再无回应。
他死在了成婚那一年,
那一日,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