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气得又给他拨过去，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荆麟，你真是个大孝子啊，你人具体在哪？”

　　荆麟叹气，“我不是说了在酒吧吗。”

　　“我知道！哪个酒吧，哪号包厢。”

　　荆麟压低了声音，“我说了你别来找我，这里面鱼龙混杂的，你进来了小心出不去。”

　　“什么黑酒吧啊，”我追问，“我不来找你也行，你自己快点回来，你爸公司还等着你接管。”

　　“阿姨，”荆麟很无奈，“麻烦你搞清楚，我还是个未成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年纪老吗？”

　　“我去你妈的。”我差点心梗，“你才老，我永远十八一枝花，你到底什么时候滚回家。”

　　荆麟说，“等你哪天答应跟我领证了。”

　　“滚蛋，”我掐着人中跟他对话，“你爸刚死我就跟他儿子领证结婚，你自己看看这像样吗。”

　　荆麟毫不犹豫，“像样啊。”

　　“你哪只眼睛觉得像样了？”

　　荆麟毫无负担地说，“我没有伦理道德啊。”

　　“……”我简直没办法跟他谈下去了。

　　一阵静默之后，荆麟郑重其事又隐含笑意的声音传来，“还有，我身为他唯一的血脉，理应继承他拥有的一切，公司、家产，还有您，小妈。”

　　第一次听他用尊称，还喊我小妈。

　　语气里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我泼他冷水，“就算我答应和你结婚，那也是五年之后的事了，你现在才十七，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我哼笑一声，“小屁孩。”

　　“那我就预定好了，”荆麟一点没气恼，“五年零七天后，你将成为我的准新娘。”

　　“我干什么要等你五年啊。”

　　荆麟很幼稚，“你就得等。”

　　我索性转移话题，“你在哪，说不说，不说我就挂你电话了。”

　　荆麟哦了声，“那你挂吧。”

　　很显然我这个威胁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

　　五秒钟过后，荆麟见我还没挂，主动道，“你不挂那我挂了。”

　　然后又是嘟的一声。

　　铁了心的不想让我去找他。

　　抓狂之下，我又尝试去寻求系统帮助，这次很幸运崩溃的系统被修复好了。我用累积的两百分的感恩值，换取了荆麟现在的定位。

　　苏格缪斯酒吧。他在204包间里。

　　小样。我有金手指还治不了你。

　　酒吧气氛向来很嗨，刚进来就吵得我耳朵疼。走廊内酒味和烟味混杂，我捂着鼻子推开了荆麟所在的包间门，除了扑鼻而来的烟酒气息，还隐约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芳香。虽然香，但我并不爱闻。

　　我环顾了一圈，包厢内人不少，男女都有，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穿着打扮都显得妖魔鬼怪。只有荆麟一个没成年的高中生，看上去格格不入。

　　屏幕上放着一首土味情歌，有人扯着嗓子在跟着嚎叫，桌上横七竖八地摆了不少瓶酒，地上也躺了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我看见荆麟一个人不合群地坐在包间角落，指间夹着根香烟，燃到指头了也没有吸一口。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荆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不应该浑浑噩噩地待坐在这，明亮的教室，整洁的课本，这才是他要过的日子。

　　包间内的灯五光十色，照得他整张脸忽明忽暗。有穿着超短裙的女人一屁股坐到了他身侧，我注意到那女人面色潮红，眼带血丝，嘴里还喘着粗气，哼哼唧唧地靠近荆麟，“来嘛弟弟，你也一起试试嘛，很舒服的，做人就是要学会享受。”

　　荆麟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离我远点。”

　　女人毫不气馁，还想靠近，抬手想摸荆麟的脸，却被荆麟偏头避开，“少拿你的手碰我。”

　　女人非但没恼，反而还娇笑出声。我屈起手指咚咚地敲了敲门，打断他俩，“荆麟，出来。”

　　包厢里的嚎叫声停了，女人神情恍惚地循声望去，荆麟也在人潮涌动中看向了我，他眼中没有喜悦，似乎并不欢迎我的到来。他没回应我，也没听我的话出来，仍旧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一角。

　　拿着话筒鬼哭狼嚎的那人眯眼看我，“呦，这哪儿来的漂亮小妞，跟哥几个玩玩再走呗。”

　　我看向他，这人瞧着至少有三十多岁了，剃着寸头，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没扣，坦露出胸口一大片不知所谓的纹身，流里流气。此刻正冲我不怀好意地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残缺不齐的黄牙。

　　我皱眉，“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

　　“别急嘛，跟哥几个玩玩再带人走呗。”那大哥说着急不可耐地抓我手腕，笑得脸上的褶皱都丑陋地堆积在一起，“来都来了不跟哥几个玩玩？是不是不太好啊，来来来，给这位妞让个座。”

　　我听见周遭响起一阵哄笑和附和声。

　　我被他强行拖着往里走，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我低头一看，地上瘫躺着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同样脸色潮红，目光呆滞且涣散，看上去神志不清的，却不像喝醉了酒的神志不清。

　　被我踩了一脚，他也毫无反应，只是腿脚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哆嗦，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呻吟。

　　吸毒。这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我心头。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坐在角落的荆麟，他面色并无异样，已经站起身大跨步朝我这边走来。

　　他挥开男人捉住我的手，说话还算客气，“勇哥，这位是我女朋友，不好意思得失陪了。”

　　被叫做勇哥的男人歪嘴一笑，“呦你小子，看不出来啊，毛都没长齐呢就谈女朋友了。”她说着大手搭上荆麟的肩，没轻没重地拍了拍，笑得见牙不见眼，“咱哥俩这什么关系啊，你马子不就是我马子，把她借给哥玩几天，玩腻了还你。”

　　荆麟脸色阴晴不定，牵着我的那只手在轻轻颤抖，青筋如同藤蔓般蔓延了整个手背。我能感受到他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这个不行。”

　　“你小子，这么小气干什么，”勇哥明显不爽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缝在一起，显得贼眉鼠眼的。他推了荆麟一跟头，“就草两天怎么了，女人不就是用来草的，你小子他妈有洁癖啊？”

　　你他妈才用来草的，全家都用来草的。

　　荆麟咬牙道，“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随意玩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闻言勇哥呦了声，“长本事了啊，都敢拒绝老子了，”他话筒重重往桌上一拍，伴随着极其聒噪的一声回响，勇哥气势汹汹地撂下话，“不肯借也行，那你跟这个臭娘们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荆麟对此的回应是一记左勾拳揍上他的脸。

　　揍得他鼻梁都快歪了，鼻血喷涌而出。

　　差点溅几滴到我衣服上，还好我闪的快。

　　勇哥摸着血淋淋的鼻子骂骂咧咧，指挥他的小弟们一起上，要把荆麟打个落花流水。

　　荆麟下意识将陆瑜往身后推。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刻，从这个女人找过来开始，他结交的这群酒肉朋友都是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看见有点姿色的女人就想动手动脚，想带着陆瑜脱身，只能靠打一架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