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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风柳予你

总的来说,岛上无论大事小事,林清延都参与了,大到发展旅游,小到现在街边那些卖东西的小商铺,路边买鲜花编成头花的小贩,大多数都是林清延帮着弄的。

他们一辈子在岛上,上内陆的机会少之又少,哪能知道什么东西招游客喜欢。林清延是内陆来的,自然什么东西最招出来玩的人喜欢,那些精致的小手工,还有海鲜,不贵,实用,好看,好吃的小东西应有尽有。

现在他们想出海的继续出海,不想让家人出海的就做点小生意,也少了很多像柳阿婆那样失去家人的可怜人。

以前小岛还没被外人知道的时候,那些献爱心做公益资助贫困地区的企业家们一个都没见来,反而后来做旅游出了点小名,那些人就都来了。

但他们也知道自力更生赚来的才真正是自己的,别人施舍的没这么好拿,他们也不想拿,所以那些资助他们都拒绝了,就只麻烦那些人能多帮他们宣传一下小岛。

所以钟槐溪那种对人性不抱期待的人才会在小岛的照片右下角留下一句:致敬淳朴,善良,可爱的人们。

老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清延这样的他们都想刻个长生牌位在寮浒塔里供着,但外族不入寮浒塔是祖宗的规矩,举办一次宴会昭告列祖列宗是这个人给他们这小岛造福了,一点也不过分。

林清延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个族,但岛上的人都把他当亲人。

魏枍抱着小柠一路,两人也说了一路,小柠从一岁这样就是林清延带着,了解林清延太多的事,说都说不完,魏枍自然是怎么听也听不够,两人直接跨越岁数的鸿沟,成了“好朋友”。

林清延有点受不了,一回到画室就直接把小柠从魏枍手上抢过来,让他去找他妈妈去。这孩子机灵是很机灵,就是话多,什么都说,就连自己不注意被大鱼拖摔倒这种事也要说出来,脸都给他丢没了……

万芳华和柳阿婆也正好准备去狮堂,从二楼下来就看到林清延他们。柳阿婆第一时间拿出桂花糍粑,先让林清延尝尝。

以前林清延还在魏家的时候吃饭只吃一点点,平时也没见有什么爱吃的,自从离开魏家,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大门,对好吃的东西吃得那叫一个香,还是止不住口的那种,特别好吃的就一直吃。

比如这桂花糍粑,吃了两块了还想要,魏枍想着他胃不是很好,空腹吃糯米多了会返酸,想把他吃剩半块的拿走。谁知道这家伙还学会护食了,不仅把剩下的全塞嘴里,还想从食盒里再拿一块,生怕别人吃了他不够吃一样。

柳阿婆也知道他胃不好,赶紧阻止他,叫他别吃这么多,晚上狮堂大把好吃的,又笑嘻嘻的给魏枍和莫书馑他们一人分了一块。

魏枍吃完之后就非常理解为什么林清延不怕柳阿婆,还天天去人家那里蹭吃蹭喝了,这手艺……换他,他也去。

魏枍他们第一次进狮堂就被惊住了,外面那些拿来做宣传的照片都没体现出狮堂十分之一的恢宏壮观。

门两边树立的巨型石狮子只看照片是体会不出那种神韵气魄的,只有人站在石狮底下仰望石狮,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狮自带的威严和庄肃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老式红砖砌成的墙体,从外面看只有一层,很高,只能看到屋檐的顶部,中间一扇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大门里面是很高的老式屋梁,目测整个空间地面空间大于600平米,大门左右两边是很快的围栏走廊,大概可以并排走过四五个人,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狮头,一直延伸到正对面一座很大的戏台后面,戏台是非常传统的戏曲舞台装饰,两边是小水池中立着一根根的梅花桩。

古朴的老建筑大堂,里面包含了传统舞狮,戏曲舞台,中间还摆着许多看客们的桌椅。这样古老经典的场景,许多电视剧电影都无法百分百复刻出来。

谢致鸿和姜亭深从大门口开始一路进来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嘴里就只会不停的“哇趣,哇趣,哇趣……”个不停。

莫书馑也挺想用“哇趣”这种如此简单直接的表达方式来表达此刻的震撼,但作为魏宅下一任管家和下一任魏家家主魏枍的助理,他的老板不允许他做出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比如他的老板,虽然面上一副风轻云淡,但兴奋又惊讶的眼神和走路边扭的脚步却出卖了他。

华姐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见狮堂的人迈不动步,边解说边把几只看得嘴巴合不拢的惊讶小鸡仔们慢慢带着往前走。

等他们沿着走廊绕到了戏台后面,再出一扇小门,又是一整个大震惊。

这是一个很宽的院子,院子外围是一圈盖着檐的廊道。

院子中央架起了篝火,把暮色的天空照得一片灰红。篝火右边架起几口大锅,木材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响,几个大汉站在锅旁挥着手中的锅铲搅动锅中的食物,香味扑鼻。左边摆了几张方桌,上面已经放好了碗筷和酒水饮料,就等着人落座了。

大锅柴火烧出来的菜总是比家里的电器燃气烧出来得香得多,谢致鸿和姜亭深还有江胜平用实际情况证明了什么叫光盘行动,甚至还让人家再添了一次菜。

其实谢致鸿他们也不是吃很多,吃得最多的就是位置和莫书馑这两个连多吃两口米饭,多吃两块肉都要计算热量的人。

弄得他们有些不够吃,而且已经添过一次了,再添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就直接把盘子里的汁都喝光了……只不过不怎么好看,而且还有点惨,好像刚放出来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等到篝火晚会正式开始几人就后悔自己吃得有点多了,海鲜烧烤,海鲜生腌,还有岛上人自己酿的米酒……

这一晚上一个人吃的伙食要是放在大陆都够去高档餐厅吃一个星期的了,还要是直接从海里捞出来就上桌,那叫一个新鲜。

最开始莫书馑还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热量,吃到后面直接去他娘的。

自己酿的米酒虽然很香,喝起来还清甜清甜的,也不辣喉咙,但是度数高,后劲特别大,林清延刚开始就提醒过他们少喝点,特别是常哥他们那几个爱喝酒的,遇到稍微能喝点酒的就不放过。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跟常哥他们聊得特别来还是怎样,那酒一碗一碗的往嘴里倒,劝都劝不住,最后那几个人是互相揽着对方的脖子摇摇晃晃回去的。

林清延跟在几人后面,看着他们走路要倒不倒的,又气又好笑。

魏枍本来就走得不怎么稳,还被架在正中间,这边拌一下,那边拌一下,搞得他两条腿边走边打架。

“小延……”华姐跟在林清延后面点,突然走近,低声叫了一下他,想说什么,但又在纠结说不说好。

“怎么了华姐?”林清延从认识华开始就是直性子,想说什么直接就说出来了,这会儿这种扭扭捏捏的样子还真是没见过。

“那个……”万芳华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表达方式,只能换一种方式问:“你哥哥,姓魏,为什么你姓林啊?”

“噢,不是亲哥,就是我从小在他家长大……”林清延只以为芳姐是单纯好奇姓氏的事,就把魏叔叔和他家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万芳华听完后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抚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噢……不是亲兄弟就好。”

“哈?”林清延不确定芳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哈?哈什么,吓死我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姓氏不同,要是你俩真那什么,家长不得气死……”万芳华纠结这个问题好久了,最开始她真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又联想到林清延离家出走八成也有这件事在里头。

她原来想直接劝林清延的,可这种私事别人也不好多嘴,但她是真把林清延当弟弟了,见不得他吃苦。虽说她们不歧视这些事,但亲兄弟又另当别论了。

她们虽然一辈子生活在岛上,但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得到祝福的同性恋爱少之又少,带偏见带歧视的更是多,本来就走得艰难,如果林清延和魏枍真是亲兄弟,那后果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过程更不用说,除非两人真的不要家人了。但世俗带给他们的语言攻击,和伤害家人的愧疚会伴随他们一生,就算最后真的在一起,余生也不会快乐。

万幸现在只是她多想了,不过她还是担心,虽说不是亲兄弟,但按照林清延的描述,魏家那位长辈也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恐怕这两人的路也不好走啊……

林清延更疑惑了,问:“华姐……你怎么知道……?”

“呵,你看我像瞎的吗?”万芳华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林清延,虽说自己跟他接触也不过两年,但他这个人太好懂了,就连阿柠都能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

何况今晚两人对视时的眼神,哎哟喂,那叫一个黏腻,特别是魏枍,视线时时刻刻都抓着林清延不放,怕是想直接把人踹兜里了。

林清延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刚见面时他还停黏着魏枍的,但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他就有意的避开魏枍,在外人面前尽量不靠魏枍太近,就连平时无意识的撒娇都会及时提醒自己,然后打住。

林清延想得还是蛮长远的,他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给魏枍带来什么影响,毕竟魏家地位不同。而且他们还没跟魏叔叔说这件事,万一魏叔叔不同意,那他们以后还有许多问题等着去解决。而且……如果某天魏枍后悔了,最起码没公开,外人不知情,也能全身而退,更不会给魏枍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反正这段时间林清延觉得自己装得还挺像模像样的,最起码他确认谢致鸿,莫书馑他们几个没看出来。

但现在……他们来到岛上不过十来个小时,跟华姐接触的时间大概也就几个小时,就这几个小时华姐都看出来了,更何况莫书馑那几个除了睡觉几乎天天跟他俩待一起的?

林清延看前面那几个身影越看越气,原来他们都是在装傻,而自己却是真傻!

不过,也还好现在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华姐常哥他们更不会拿这种事出去说,等回京市的时候自己多注意一些就好了,林清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林清延把魏枍扶回房间,想让他去洗个澡再睡觉,但这人耍无赖,非要自己帮他洗,真是喝醉的人大过天王老子。

可是不洗澡一身的酒味林清延又受不了,也不舍得把魏枍扔去睡地板,只好趁他还稍微清醒一些,能自己走两步的时候把人拖到浴室,直接t光光扔进浴缸。

林清延觉得帮醉鬼洗个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在他被魏枍甩了一身的水然后拖但浴缸里时,他才知道是自己想简单了。

……

……

“哥哥……”

……

……

……

……

魏枍重重呼出一口气,他俩现在这个状态只是饮鸩止渴。但他也知道现在时机没到,主要是他察觉到了林清延不愿意。他不会强迫林清延,也能忍,忍到林清延愿意全盘托出的那天。

“延延,我知道这里很好,但是你答应我会回去的,不能反悔……”魏枍迷糊不清的声音在林清延耳边响起,然后想起自己好像漏说了什么,继续补上:“你如果想过来玩儿,跟我说,我一定会陪你来,或者把他们接过去……不要自己偷偷跑出来……”

魏枍原来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林清延愿意在外面东奔西跑,吃苦受累也不愿在魏家继续过小少爷的生活。

但今晚他想明白了,这里的生活也许正是林清延想要的。简单善良,乐观开朗,活得随心所欲,没有勾心斗角,对未来充满向往,单纯可爱,抱着活一天少一天的心态每天都尽可能的让自己开心,这样的小岛住民其实跟林清延是一样的人。

在这里林清延可以完完全全做自己,没有顾虑,开心得像一头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兽,撒开步伐四处撒欢……

尽管魏枍知道把林清延放在这里或许是对的,可是他需要林清延,他爸也需要林清延,他就自私这一回,无论将来需要多少东西来补偿林清延,他都愿意。

林清延不知道魏枍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些没有安全感的话,但他知道魏枍是不安了,仰头贴了贴对方的脸:“嗯,我答应你。”

林清延一直都确认,魏枍在的地方才是自己的所在之处,无论这两年活得多自在多放松,真正的安心总是抵达不了内心深处。只有魏枍在他身边,才感觉六神归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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